“那文章是我写的。”张靖苏简短地解释。 “我要杀了他们!” 张靖苏手上一使劲,将甘小栗拿着石头的手反剪到背后,甘小栗吃不住,手一松,石头掉到泥地上发出闷响。 “张桑?”旅馆的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张靖苏连忙用日文替甘小栗掩饰过去,又将他拉到大街上。 “你杀得了他们吗?再说,杀了他们有什么用吗?”张靖苏仍然抓着甘小栗的手不放。 “我师父他们,岂不白白的死了?” “这是战争!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 “可我师父他们、阿旺他们什么错事也没有做,凭什么就得死?还有我阿姆,她只是上街买菜而已啊!” 面对这样的质问张靖苏无话可说,很难在一个失去亲人朋友的可怜孩子面前讲什么大道理,但是,如果让甘小栗莽莽撞撞闯到日本旅馆里头去,除了会使这孩子陷入绝境之外,张靖苏看不出有任何意义。 大雨继续下着,雨水无差别的泼洒在所有人的头顶,街上行人寥寥,偶尔有车辆经过,车轮卷起水花。张靖苏的伞抛在一边,被风吹着越走越远,他顾不得自己淋得和甘小栗一样的透湿,抓住甘小栗的肩膀晃了晃。 甘小栗仰着脸,雨水画出他脸颊的轮廓、鼻梁的高度、嘴唇的厚薄,再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脖子上,积在颈窝深处,他又愤怒又委屈地问到:“张老师,那文章既然是你写的,你也应该恨里头那些人啊!” “我恨他们,可是他们也只是和你阿妈、你师父一样的老百姓,什么错事也没有做,即便做了什么,也是因为他们集体受了上位者的引导……”张靖苏只能说到这个地步,更深层的东西,一时半会他也没法从自己混乱的脑中整理出来,他心绪迷乱,越说嘴越不像是自己的嘴,心中不断有声音在鼓动着:看,这是金岁寒,这是你日思夜想不得见,一生所系的金岁寒。 张靖苏刚把双手慢慢从甘小栗的肩膀往上爬,不料甘小栗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复现光华,急切地向他求证到:“张老师,你是懂日文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说着甘小栗把张靖苏的手从自己肩上摘下来,在他的掌心中用自己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这几个字让张靖苏十分惊讶,他不得不放下了心中的金岁寒,回答说:“这几个字的意思是……’鼠疫’。” 一声雷鸣应景的响起,甘小栗心中劈进一道亮光,那封文件上的仅有的可供辨认的汉字和这几个字拼起来,大约就是“试验报告书……宁波……爆弹……鼠疫大流行……期待……患者死亡……”他隐隐明白了自己怀揣的是一份什么东西,以及师父为何在临终时嘱托自己要将文件交给大个子美国人密斯特詹。可惜师父不懂日文,否则他就能提前知晓那场鼠疫祸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