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满脸不情不愿。 父亲单方面宣布“要请家庭教师”的时候,简行严没太往心里去,哪里知道事情发展得如此迅猛,没过多久竟然已经决定了家庭教师的人选,据说对方乃是从上海来到南洋的知识分子,在日本留过学,也做过大学教授。简行严一听是从上海来的,心中立刻生出厌烦——“上海”二字令他想起父亲“那一房的人”,想起二哥简行懿。他正烦着,事情还没完,简旌突然又命令他前往家庭教师的住所拜师,说是对方颇有点来头,必须弄得隆重点。简行严暗想,要隆重就给你隆重吧。 简行严今日穿得堪比行走的广告牌——他不顾气温对人类衣着的约束,上身里面穿着一件椰树图案的印花休闲衫,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轻薄夹克,下面配着同色系的宽松长裤,裤腿像当时时髦的英国男人一样外翻向上缝起来,脖子上还微妙地系了一条飞行员才会系的丝绸围巾,热到脸上冒汗也坚持故我。 本来准备系一条醋栗红的领带,被简旌大骂一顿之后,身上的行头是简行严最后的让步——他仍然是全槟榔屿最浪的阔少。 “你拉长着一张脸给谁看?”简旌不满意儿子的臭表情。 简行严闷闷地低着头,摆出他在父亲面前的惯用姿态。司机从车里拎出准备好的拜师礼,三个人再一同走向张靖苏住的小洋楼。 这座洋楼是许文彪把张靖苏请来槟榔屿之前就已经物色好的,是一栋完工不到两年的三层小楼,每层仅有两个单位。白色的小楼一面临近一条窄小的街道,街道并不在闹市,路灯亮起,夜幕里咸味的海风吹来安静又隐秘。 从车到洋楼之间还需走一小段路,简行严的鼻子被海风吹得发痒,这段路对他来说度秒如年。 “待会儿见到张教授,你把这张脸给我收起来。”简旌命到,“这个人从日本留学回国,在大学里头当了几年教授,原本还是黑田总领事眼前的红人。后来听说和黑田闹了点矛盾,文人的自负一上来,竟然离开黑田出走南边,黑田倒还真的就放他走了。也不知这两人是串通一气还是真的闹翻。总之打狗还要看主人,日本人虽然不罩着他了,可也还给他三分薄面。我请他当你的家庭教师,一来确实希望你跟着他把功课抓紧,二来,也是为了日后铺路,眼下槟榔屿看着太平,过段时间形势怎么变还不得而……混账,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 简行严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敷衍地点点头。 “烂泥扶不上墙。”简旌气得胡须直抖。 “父亲选的老师,自然是极好的。”简行严捏着嗓子说。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二十出头的人,你自己知道点分寸。”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