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忻棠一个激灵。 她猛地睁开眼睛,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满耳朵都是窗外呼号的狂风。 她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不等打开,就见一道白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倏地闪过。 她心头一惊,慌忙躲进被窝,丢开手机,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心脏砰砰乱跳,她屏住呼吸,等待雷声再次响起。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可当那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传来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她紧紧抱住自己,像婴儿般蜷缩在被窝里,耳边雷声不断,一声接着一声,炸开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回忆。 无边的黑暗中,骇人的画面与雷声、风声一道在脑海中翻涌。 她依稀看见床边站着一个形销骨立、面目狰狞的人。 震耳欲聋的雷声里,亮白的电光划过,照亮那人苍白而愤怒的脸,以及那双瞪得滚圆的血红眼睛。 她一时不分不清这是噩梦还是回忆,亦或是她的幻觉。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朝她伸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然后死死地抓住她的衣领,要将她拽进那万劫不复的泥沼里去。 她想尖叫、想挣扎、想逃,可她整个人都被恐惧牢牢控制住。 窗外的狂风穿过她空荡荡的胸口,雷声似乎就在她身旁爆裂,冰凉的刀刃划破皮肤,尖锐的痛感袭上心头,温热的血溅上她的双眼,一时间满目鲜红。 又一道雷声传来,她猛地一惊,却听身旁有震动声传来。 她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睁开眼睛,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刚刚被她扔在一旁的手机发出一团淡白的模糊光影。 她眨了眨眼,骤然清晰的视线里,一条短信横在屏幕上,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忻棠,醒了吗?】 那一瞬间,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颤着声急急地说道:“郁教授,我怕……” 带着浓重鼻音的虚弱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郁韫林心头一凛,当即安慰道:“别怕,我在。” 他的嗓音微哑低沉,带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坚定,在黑暗狭小的被窝里听来,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那您……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 她声音又细又弱,尾音还透着轻颤,郁韫林心头一抽,不假思索地应道:“当然可以。” 惶然乱跳的心顷刻间安定下来,忻棠抽了抽鼻子,小声说道:“谢谢您。” 她并不是一个软弱胆小的人。 可少年时代的阴影实在太浓重了,每每碰到这种深夜时分的雷暴天气,她总会想起那些可怕的经历。 幸好江州的这种天气少之又少,九年来,也就寥寥数次而已。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半夜被雷震醒是什么时候,自己又是怎么熬过去的。 但她知道,一定是独自熬过去的。 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把自己的脆弱袒露在人前。 可这一次,她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向郁韫林发出了求助的信号。 忻棠将手机贴在耳畔,紧闭的双眼睁开些许,在被手机微弱光线照亮的被窝里,她看见自己纤细的手臂抱着双腿,把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 外头狂风大作,吹得玻璃窗砰砰作响,就好像有人在疯狂地敲着窗。 忻棠的心脏也跟着怦怦乱跳。 耳边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你有什么喜欢的谚语吗?” 这句话实在太熟悉了。 是《男孩、鼹鼠、狐狸和马》那本书里,男孩问鼹鼠的问题。 忻棠早已把这本书背得滚瓜烂熟,因此一听到这个问题,想都没想就直接脱口而出:“*有呀。” 郁韫林又问:“*是什么?” 这个问题也和书里的内容一模一样。 忻棠的思绪被完全带进书里,对答如流,“*如果一开始你没有成功,那就吃口蛋糕吧。” 说话间,她紧绷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这样啊,这句话有用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通过电波传来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悦耳的磁性。 忻棠轻轻吸了吸鼻子,回道:“*每次都管用。” 她语气笃定,原先那软弱微颤的语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中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是鼹鼠吃蛋糕的模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