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寿命有限。”陆闻恺来到陆诏年身边。 陆诏年抬头:“可是它们快乐呀,和人一样,活太长,未必是好事。” “你不希望夫人身体好起来?” “你说什么呀,我当然希望,我也希望……”陆诏年抿了抿唇,“家人都平安健康。” “年年。” “嗯?” 陆闻恺看着悠闲漫步的孔雀蛮子,道:“我上次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个家的发家史,在我看来也许不光彩,但父亲于你而言,是一个好父亲。” “我知道。” 他们在公园转了一上午,到公园附近的茶馆歇息。 竹帘背后的雅座,靠窗。窗外青瓦房舍蜿蜒层叠,其间隐约有一座十字塔在阳光下闪烁。 楼下有人唱曲儿,是陆诏年听不懂的吴语小调。 半晌,陆诏年出声道:“如果当初跟你一起走,就都不一样?” 她终于敢问出这句话。 “小骗子。”陆闻恺轻笑,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茶盏,“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无论是陆家,还是什么,我没有怨。” “小哥哥……” “我承认这一点,我是你小哥哥,就永远都是。” 陆诏年垂下眼睫。 良久,陆诏年出声:“当时,母亲告诉我……你早都清楚,对不对?” “不要说了。” 陆闻恺注视着陆诏年,渐渐笑了。那笑意里带一点狠,带一点恨。 他从来就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答应了她。 琵琶女的曲子唱完了,人声喁喁。堂倌掀开竹帘,给二位客人添茶,却发现他们没怎么喝茶。 堂倌退了出去,二人很快也离开了。 桌上留下几文茶钱。 * 那时候城里远没有如今热闹。 陆老爷身边有个洋人,叫麦修。他身上总带着糖果饼干,喜欢跟陆诏年逗趣儿。陆闻恺不喜欢这人,觉得他收买他们小孩,有利可图。 果然,麦修向陆诏年的姨母求婚了。 陆诏年上回做花童还不过瘾,要给姨母做花童,可她个子长高一截,看起来就像大孩子了。家里人哄她高兴,还是照例给她做了一身纱裙。 陆闻恺第一次穿上西式礼服,打领结。人们说他像个小大人,仪表堂堂。 婚礼在教堂举行,庄重肃穆。陆闻恺全城看护陆诏年,不让她乱跑。大家安安静静的等待仪式开始,陆诏年无聊地踢长椅,说这一点不好玩。 直到新郎新娘在牧师见证下发誓、亲吻,陆诏年瞪大了眼睛,紧紧攥住陆闻恺的手。 “小哥哥……” “嘘。” 陆诏年俯到陆闻恺耳畔道:“我以为哦,结婚是为了吃大蛋糕,原来是要亲亲的。” 陆闻恺忍笑:“结婚,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意思。” “我也要和小哥哥结婚!” “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陆诏年迅速亲了一下陆闻恺脸颊,转过身去嘻笑。 陆闻恺用手背抹了抹脸,掐住陆诏年后颈,低声道:“你再胡闹!” 陆诏年朝他做鬼脸,弯腰跑了出去。 “陆诏年……” 陆闻恺别无他法,追了上去。 野鸽群惊起。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投下两道蹁跹的影。 * 陆家家规严苛,陆诏年又受尽宠爱,比同龄孩子懵懂,也不奇怪。 那天,陆闻恺像往常一样去女校,接陆诏年回家。 快要到夏天了,空气很闷,即使迎着太阳余晖,也教人热得喘不过气。陆诏年走不动路,要陆闻恺背,陆闻恺惦记期末考试,心里也有些焦躁,不愿背她。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