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炮火轰天。 陆诏年捂住耳朵,仍不舍得挪开目光。只见会堂里的人依序跪拜,而后红旗管事再唱口令,请大爷上座,宾客上座。 “蓝旗闲五、巡风附六,两厢落座,凤尾幺哥,辕门待候,有位者得位,无位者站立叙话。安位已毕,请龙头大爷升座主盟!” 陆闻恺护着陆诏年不掉下山崖去,低声告诉她,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陆诏年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场面肃穆中透着传奇色彩。 “天下袍爵是家,汉留大义总堪夸;结成异姓同胞日,香堂盛开棠棣花!” 弟兄们歃血、赞酒、宰牲,将鸡血滴人酒盅。大爷带头端杯,路在关帝像前发誓,而后将酒一饮而尽。 陆闻恺估摸着差不多了,带着陆诏年下山。 陆诏年见了血,怕兮兮地说:“我第一次见人发毒誓……” 陆闻恺这时还不知道,陆诏年其实胆子小,当晚回去就做噩梦。后来和母亲一起去了寺庙敬香,她才安心了。 * 今年母亲抱病,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便去不了。陆诏年和又绿一起,照例去敬香了,求得平安符,同书信一起寄去笕桥。 山城里像是没有春天,几场暴雨过后,冬去夏来。 这日,陆诏年抱着药罐子从二楼下来,让又绿拿去洗。又绿问:“夫人今日可好?” 陆诏年叹息:“这副药方还是姨母特地去成都找名医开的,怎么母亲吃了一月有余了也不见好?家里没一个人信西医,母亲以往那么看重大嫂,大嫂让母亲接着去看西医,可母亲竟觉得这是害她。” 又绿道:“那还不是因为之前麦老爷那么劝老爷,让夫人看西医,结果去看了也没查出什么来,反而因为服用了西药头疼。” “是药都有副作用,这西药不也是?”陆诏年有些烦心,转念道,“一会儿你去邮局一趟,看看有没有我的信。” “小姐……”又绿忧心道。 “少爷!大少爷!”勇娃子的呼喊要掀翻屋顶似的。 又绿急忙走到前厅,责备道:“喊什么喊?夫人刚喝了药,睡下了。” 勇娃子敷衍地点了点头,快步往里屋走去。 勇娃子是陆霄逸同乡的孩子,黔川军阀交战时,他父亲不幸身亡,陆霄逸和其他几个弟兄便一起照顾他们一家老小。那些年农田产收并不好,每天都有人因饥饿而去世,没多久勇娃子的母亲因饥饿与疾病过世,陆霄逸就把勇娃子接到了身边。 勇娃子给陆闻泽做书童,但不太擅长念书,读写水平至今还停留在小学。后来他怕被陆家撵出门,跟着武师学了身功夫。陆闻泽出门在外,几遇险情,因为勇娃子才化险为夷。 不过家中女眷不知道这些事迹,又绿只当他身无长物,连收拾行李也做不好的朽木。可他颇受大少爷优待,还总以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示人,让又绿很看不顺眼。 难得见勇娃子慌里慌张的样子,又绿不免拦下他,问:“有什么大事?” 勇娃子顿了顿,蹙眉道:“局势……” 七七事变,北平战事紧迫。 * 一夕之间,大街小巷的茶馆里全是谈论战事的,即使门上贴着“休议国事”的告示,也抵挡不了人们对局势的争论。 有人说这是局部战争,即便战火烧过来,巴蜀自古易守难攻,敌人打不来的。 一开始,就连陆霄逸也对家里人这么说。八月,第二次淞沪会战爆发,空军迎战,陆霄逸坐不住了,赶忙让陆闻泽发电报到笕桥军部,他要知道编队部署。 陆闻恺还未毕业,没有编属。但陆闻泽接到南京急电,政府有重要的事让他去办。 冯清如每年都会送他出门,这次心情不同,她没忍住,掉下眼泪。 陆闻泽轻轻揩去她的泪,将她的碎发别到而后:“我是去办事?,又不是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