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熟练,让阮蓓不疑有它。 她咬菜的动作蓦然一顿:“那这一顿,岂不是用掉他几个月的津贴?我和他还没熟到那个程度,破费了。” 楚勋莫须有的舒展,连他也不知道缘由。逮着契机:“那么到了何种程度?不是你男友?” 在广东小城里还是保守,不直言男女对象,而称“朋友”。 男人嗓音低沉,“男友”说出来自然而然,阮蓓连尴尬的机会都无需。 她脸稍红,但也坦荡:“我和铨钧是一条街上的邻居,算好兄弟。上次我还在家,他给我来了信,说毕业前给我寄封信。我到申城给他回了新地址,大抵这时候他的信该到了。对了,信在哪呢?” 楚勋知道照片后面还有字,上书“待到报家国,亲手呈玫瑰,君可愿收否?” 外壳信封上的字迹潦草端正,照片后的笔画却显然内忍而谨慎。 他端茶抿了抿——照片取出,是没必要牵扯无干之人。 梁笙这狗东西竟有种在他头上动土,别的就不说,敢诬蔑奸细。楚勋今天来的目的,不过是亲手下套,也让他尝尝滋味。 结果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起不知所云的事儿。 比如现在。 他的预设里可没请她用饭。 然而看着阮蓓吃得变小心,嘴上却杜撰起了借口:“倒也不必。朋友和他打牌输了不少钱,正好知道我要上申城,就让个人情,帮忙带封信,把输下的钱用来请你吃顿饭。输的钱可比这桌多。” 阮蓓顿松口气,抬起头笑道:“那就好,可以安心吃了。把信给我看看!” 楚勋掏出信递过去:“一个人在申城?没有兄嫂、亲戚什么的在,也有个照应?” 信封在男人的皮夹克里捂久,弥留了柏木的淡涩香。阮蓓接至指间,看到落款是她姓名。 她打开,抖出一个臂章,镌印有校徽字样,红底姜黄色字,看起来板正崇高。 眼前立时就出现了一个戴硬檐帽,对襟草黄制服的形象。有点大小眼,但丝毫不影响士气勃发。 她抿唇再看看,没有别的只言片语了,怎的连一封短信都没有呢? 想起傍晚竟渺茫妄想,或许他自作主张,给她夹上一两张纸币。然而连张照片或者字条都没有。 左铨钧本是不太擅长表达,他的目标在保家卫国,把学员臂章送给自己,已很珍贵。 阮蓓封好信,开始忧虑起等下回去后房租怎么办。 房东阿姨这几天都跟刺猬一样剜着她。 阮蓓来申城四个月了,前两个月正常交清房租,报名女校外语课后,空了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从上个月起便捉襟见肘。 交得起房租时,房东阿姨这样讲:“不错的呀,女孩子呢有想法,边做工边读书,不要学人家阿蝶阿曼,唏,靠年轻去卖,赚了钱名声都丢没!什么人都敢领!” 等到她交不起时:“做人呢哦,要学会识时务者为俊杰。出来做工也不要那么讲究了,能赚到钱活下去才当紧,你看人阿蝶阿曼就很懂得利用,自己也是本钱,不要太死板。” 算了,她低头看看桌面,现在有吃就先吃饱。回去再和房东拖一拖,明天一定提前支到工资。 楚勋看她游神,以为她在思念。 男人不由得沉寞,揩起烟点燃,幽然薄雾在眉宇前方散开。 眉毛挑起稍稍弧度,眼眸黢黑。在他的气宇中,潜留着清贵门阀的冷凉,但若舒展浅笑,却又能恍然冰霜消融——惑过了多少人,谁敢轻易和楚二爷交锋。 阮蓓回神,终于定睛看楚勋。她看到的他唇角是噙着浅笑弧的,深邃温和,叫人莫名踏实。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