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 可纪驰记得,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他不是一个喝了酒就会断片的人。 他坦荡地起床,仍然像第一晚在他家那样,比夏安远起床更早,晨跑一圈回来又顺便带了那家油条。 追夏安远很难,因为他自卑、敏感、别扭、神经质、还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死心眼。因此在纪驰明晰自己心意,对他全方位展开攻势后,三番四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推拒。 但其实追夏安远又很简单,只需要像纪驰这样买上两根他喜欢的油条,为他切成小段,将那过于甜却很有滋味的豆浆倒进碗里,在餐桌上摆好,然后笑着叫他起床。 甚至后来,他住到纪驰这套房子里后,纪驰也会抽空回那里,跨越半个城区,哪怕是寒冬天,给他带回来热乎乎的油条。 谁也不能抗拒这样的纪驰。 夏安远立在阳台上,将窗户大敞,摸出纪驰今天留下的那包烟,哆嗦着手磕出一支点上。 他望着窗外漆黑无月的天,骂自己。 夏安远,许繁星骂你可骂得太对了。 你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纪驰睁开眼,比意识更先回笼的是宿醉的头痛。 他撑着坐起身,下意识去摸自己一贯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多,离他平常起床的点还早了二十分钟。 这具身体也挺让人吃惊的,连酒精都没有打败数十年如一日的生物钟。 这时候他才注意起周围。 是学府路这套房子,是他让夏安远睡的这间卧室,昨晚的记忆也慢慢回溯。他揉了揉太阳穴,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发了什么疯,醉成那样了都要让许繁星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真当这是自己的家了么? 他手都没往旁边搭,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占了这张唯一的床,夏安远要么就睡沙发,要么就打地铺,总之绝对不可能主动睡到他旁边来。 夏安远就是这么一个人,总活在他自己给自己界定的游戏规则里,生怕往圈子外面逾越半步,谁插手都没法轻易把他拽出来,或者说即使给他拽出来了那么一时半会儿,过不了多久,他就又跟乌龟一样坍缩了回去。怕个什么劲呢。 纪驰先去冲了个澡,到衣帽间找出套自己能穿的衣服换上,本以为夏安远还睡在沙发上,出卧室一看,外面冷冰冰的,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他在客厅转了一圈,沙发上根本看不出来有睡过人的痕迹,窗帘规规整整地拉到两边,垃圾袋、烟灰缸都是干干净净的。 像没有代谢完全的酒精再次将神经麻痹,纪驰眼前黑了黑,身形一晃,用手撑住了沙发靠背才没有倒下去。 心突然空了一块。 纪驰努力保持看似平静的呼吸。这个描述无疑是做作矫情的,许繁星大学时每一次结束他短暂的恋爱,都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但在意识到夏安远可能又趁自己不注意消失不见这个事实时,他真切感受到心突然空一块的感觉。 像凭空出来一只手将中间那块肉挖了出去,空洞处不麻不酥不痛不痒,只有从黑暗中生出来的寒风呼啸而过。 缓了半天他才缓过劲,回卧室拿出手机,准备联系物业先看监控。 纪驰按了半天才找到通讯录,他蹙起眉,暴力地翻动,指甲跟屏幕磕出声响来,电话还没打出去,通话门铃突然响了,门卫室打来的,问家里是不是有位夏先生,他说他没带钥匙,要不要给他开门呢。 纪驰瞬间心落了地,应声说是,挂掉电话。 他就在门口等着,没过多久,楼栋的可视门禁又响了,小小方方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夏安远的模样,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他开口,有些局促,“纪总?” 纪驰没说话,给他按开门禁。又是几分钟,敲门声响起,先是轻声的三下,纪驰站在门里面,等他隔一段时间,又再敲了三下后,才把门打开。 “纪总。”夏安远拎着个牛皮纸袋,站在门外,“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我早上出去的时候,没想起来要拿门禁卡和钥匙。” 纪驰看着他,面对面的时候,夏安远的黑眼圈更吓人。 昨晚他到底在哪里睡的?是不是根本没睡? 纪驰没问出口,他盯了夏安远半天,侧身给他让开进门的空间,开口:“门禁卡和钥匙都在玄关柜上。” 夏安远点点头,换鞋进屋。“纪总,您先坐。”他去了厨房。 纪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往里走: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