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但他从没有陪朋友喝过酒,也就更不知道,在这种朋友一个劲儿喝闷酒的时刻,他应该是稍微拦上一拦,还是干脆陪他一起一醉方休。 纪驰的状态很不对劲,夏安远没有多问,但他敏锐地猜想,这种不对劲的情绪应该是来源于纪驰的家庭,又或者是他们整个上流社会的圈子,不然他也不会忽略许繁星和其他那么多朋友,而选择来找自己喝闷酒。 夏安远咽下一口苦涩的液体,盯着易拉罐口稀疏的泡沫。这至少应该证明,自己在纪驰心目中,还是有那么小点的一席之地。 “席远,”纪驰突然看向他,“你不想问问我,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来学校么?” 夏安远就坐在他身旁,被他这么一盯,感觉屁股下的沙发都变作流沙,往他所在之地陷下去大半,他绷住身子,把手里冰凉的易拉罐拿稳,镇定地笑了笑:“看见你人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我家里……我爷爷去世了。”纪驰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打开一罐,他脸上已经浮上一种不正常的红色,只是看向夏安远的眼神还那么黝黑,分辨不出来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我爷爷……对我很好,他是个很厉害的老头,厉害到,你到百度上搜一搜他的名字,都会被吓一大跳,”说着说着,纪驰一笑,“医院方面给出的死因是,严重心律失常导致的多脏器功能衰竭。” 夏安远愣愣地看着他,纪驰的笑意未达眼底,但嘴角的弧度一直挂着。 “我家给出的死因是,我。” 夏安远没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从纪驰的神情中感受到了某种情绪不明的意味,像夜晚,像攀爬在井壁上的水汽,像将要干涸的隐蔽沟渠,那不是什么太痛太深刻的象征,却让人感受到以后,只能艰难地喘气。 呼着酒气的纪驰就在咫尺,他捏着酒,视线又变得很淡然,落在夏安远脸上,一开口,夏安远仿佛都能和他胸腔低沉的震动共鸣。 “出国的事是很早就安排好了的。” 夏安远的心突然空掉了一拍。 纪驰陡然转换了话题,继续说:“我没应过声,他们就也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给我直接安排下去,”他顿了顿,眼睫毛垂下来,暖黄的顶灯给它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我之前想我也许真的会去,随便哪个国家,随便什么课业,随便去多久,总之就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走完这辈子。” “……挺好的。”夏安远感觉自己声音哽在嗓子眼里,说起话来喑哑难听,他想拍拍纪驰的肩膀安慰他,手还没有抬起来,又握成了拳,藏在身侧,“出国学到的东西,肯定要比在国内多一些,没什么不好。” “不,”纪驰摇摇头,他看着夏安远,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一直看着,“不好。” 夏安远被他看得无法呼吸,他避开纪驰的视线,目光落到他的胡茬上,故作轻松地问:“为什么不好?” 纪驰顿住了,他指尖在冰凉的易拉罐上摩挲,呼吸缓慢绵长,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空气变得很安静,初夏的夜有点凉飕飕的,晚风从没关好的窗缝钻进来,带着点老小区特有的潮味,停留在夏安远鼻间,和酒气,纪驰身上一直都有的那股香气,半点不融洽地萦绕在一起。 “我不知道。” 夏安远抬眼看他,纪驰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脸上,像有磁力,吸引着正负两极相近。纪驰似乎醉了,脸上多了几分平常轻易见不到的懵懂,“我不知道,但我拒绝他们了,”他说,“我不想出国,我想走我自己的路,跟他们吵了一架,爷爷就进了医院。” “所以他们说,是因为我。”纪驰有些摇摇欲坠,他脑袋往前低了低,像行走在冰寒之地的人,终于得以靠近热源,他将额头抵在夏安远的肩上,湿热的呼吸又深又重,是粘稠的雨滴,将夏安远叶片般脆薄的心,打得噼啪作响。 他忍不住伸出手,小心地抚摸纪驰柔软的发梢,轻声说:“纪驰,不是这样的……” 纪驰忽然抬起头,酒意已经上了眼梢,他看着夏安远,看着他藏在眼镜后面,那双漂亮到极点的眼睛,又往下,视线像刻刀,精细地雕过他挺直的鼻梁和匀称的鼻尖,停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