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姻这才发现,宋昕的右臂始终垂着,纹丝不动。 她看向宋昕的伤患处,对宋昕受伤的原因,心头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似是验证般地问:“三表叔,您的手臂,是因何伤的?” 不等宋昕答,书僮痛心疾首道:“回四姑娘的话,前些日子,三爷去台湖缎在巡查,被年久失修的柜子砸伤了手臂。虽未伤及筋骨,但依旧伤得不轻,郎中再三嘱托三爷要养一阵呢。” 果然如此。 书僮继续道:“前些日子,三爷才淋了雨好了风寒,这几日又被柜子砸伤,莫不是回到苏州犯了什么忌讳?不若改日去庙里拜拜……” “信鸿,你今日话多了。”宋昕面色冷淡,待下人却并不苛责,也不知怎的,今日不许书僮多话,打算转身回去。 阳光穿过院中老树,点点金色在雪白的大氅上形成毫无规律地跃动斑纹。 唐姻匆匆向宋昕屈膝行礼,恭送年轻长辈的背影。 宋昕朝庭院里走了几步,忽然顿住步子,蓦然回首。 他孤绝地站在树影下,毫无征兆地来了一句:“不关你事。” 这是第几次了,宋家三表叔又一次帮她脱离了窘境。 可为万岁执笔檄文、操持政柄、书写江山的手,却因她轻易受伤了。 唐姻不免懊恼,顿生歉意。 只是三表叔神色不霁,她的嘴唇嚅了嚅,想多说什么感谢之词,终究又咽了回去。 日头东升西落,暖烛替了日光。 唐姻独坐西窗下,认认真真地绣着手上的衣物。 她才沐浴完毕,一头乌光亮泽的浓密发丝垂在肩侧,发梢还带着些许潮意。 香岚用干爽的巾子轻轻替唐姻擦拭着发尾,却发现唐姻执绣针的手不动了,正怔愣出神地盯着跳跃的烛火。 “小姐,在想什么呢?” 唐姻忽地回神,针尖险些刺破指尖。 “明日一早,你随我去趟台湖缎庄交货支账,之后去一趟驿站,最后去趟菜市。” 香岚之前曾陪唐姻去过一次驿站。 时年卸甲的兵卒多去驿站担任驿卒,往返于几地之间,或替王朝转运公文信件,或运送物资军械,只是俸禄不过尔尔。 这样一来,这些驿卒会接一些私人活计,价格低于镖局,安全性又高于镖局。 不过碍于身份,大多驿卒只是替人捎带家书、银钱这种。 唐姻便是钻了这个“空子”,将赚得的银钱交由去往杭州的驿卒,捎带给母亲。 香岚明白这个,只是不清楚,为何明日唐姻要亲自去一趟菜市。那种鱼龙混杂之地,高门里的小姐是不会去的。 香岚纳闷道:“小姐去菜市做什么,想吃什么要府里的厨子做便是。” 唐姻将绣好的衣物叠得整齐:“我自有主意。” 第二日,唐姻将绣好的货交给了台湖缎庄,领了工钱,又拿出来之前攒好的大部分银钱,一并交由这次去杭州的驿卒。 数了数手中剩下的银钱,大概还有几十文,又去菜市买了几块上好的猪骨。 待从嘈杂的菜市出来,香岚提着油布包好的猪骨,长长舒了一口气:“哎,小姐若想买这些何必自己抛头露面来,央府里的小厮跑腿便是了。这种脏乱、满是腥气的地方,岂不是脏了小姐的鞋子。” 菜市杀猪摊子的味道的确重,只不过,唐姻并不觉得脏了自己的鞋。 她望了望那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