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我。 暗红色的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条任谁见了都说是蛇的龙。 这是我亲手制作,亲自挂在父皇腰间,亲口逼他不准摘下的香囊,我如何不识? 我颤抖着接过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块绢帛,绢帛写着几个潦草的字,像是慌乱之中写出来的。 「清君侧。」还印着玉玺。 这三字,昨日陆之隐也写过,他写:若奸臣难治,臣以死清君侧。 父皇在最后一刻,留这句话让人带出宫,想来是让藩王起兵清君侧。 可如今国败已快一年,并未见谁有动静。 有意清君侧的,只有陆之隐一人而已。 我收起香囊,「行了,徐宵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吧。」 他们带着我左弯右绕,经过一户人家高墙,我看到底下有个狗洞,来不及多想,惊呼一声:「徐宵,你来了。」 趁他们张望之际,我飞快钻进洞里,爬了进去。 洞口小,他们的体格钻不进来。翻过高墙又要一会儿时间,我来不及喘息,胡乱地跑。 府邸很大,房间很多,却一个人都没有。 我随便钻进一个院子,跑进房间,贴着地面爬到床底躲起来,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房间静悄悄的,我的心跳声异常突兀。 我这个公主,有朝一日,竟会钻狗洞,趴床底。 徐宵,是不是这全天下,只有你一人还把我当公主? 第13章 从逼仄床底钻出来时,我浑身酸痛难忍。 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这份屈辱。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 我在这个偌大的府邸小心穿窜,越走越觉得熟悉。 这不是我还未入住的公主府吗?当年建的时候,我只来过三次。就等着嫁给陆之隐,跟他一起在这里你侬我侬,生儿育女。 跟着记忆来到主卧,屋内的红绸都已褪色,喜字挂在墙壁上荡荡悠悠,随时都会落下。 床上鲜红的床单有几处暗红,我正准备仔细查看,脖间一凉,一把冰冷的长剑横在我脖子上。 背后响起虚弱的声音,「何人?」 说完,背后那人突然松开剑,踉跄后退,撞倒了烛台。 他依靠着房柱,脸上青紫一片。好看的桃花眼空洞无神,血丝密布,双手抖如筛子。 「陆之隐?」我轻声唤道,他怎么这个样子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连忙背过身,捂住自己的脸。 「公主,别看。」 我上下打量他,不过一天,他怎么会这样? 「是那包毒药?」 我扳过他的身子,他像被烫着了一般,慌乱地跑到一边。 「晚儿……你快走。」 「隔了一天才毒发。」我奔过去,将他推倒在床,仔细辨认他的脸,「你这弟弟真是心思缜密,看来他是有解药了。」 他给我毒药,让我毒杀徐宵,却又担心我将这药下到他身上,所以用慢性毒药,这样能以防万一,给自己留好了解毒时间。 陆之隐流出血泪,他颤抖地扯住床单,往自己脸上裹,想将自己遮盖起来。 「晚晚,你可以不恨我吗?」他近乎乞求的语气,让我瞬间泪凝于睫。 我转过身,看向窗外,月亮高悬夜空,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曾经我多喜欢他,为博他一笑,放了满城天灯,每个天灯都写着他的名字。如今,我对他更多是猜忌和恨意。 「等我,我去要解药。」 我下定决心,一步一步走得坚决,我要赌陆之隐真的会帮我清君侧,我要赌,他对我有几分真心。 我……也不忍心,他就这么死了。 「晚晚,对不起。」他已经意识不清,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句话。 出门后,我又回到狗洞旁,咬着牙钻了出去。 我要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如今的虞晚晚,就是一条狗,我要找到机会,一口一口咬死那些愧对我虞家的人。 进宫之路没有人阻拦我,我这张脸,京城谁不认识。 我径直去了御书房,陆之遥不在。 徐宵急匆匆赶来,捏着我的手腕,几乎是拖着我回到逢春殿。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