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染上桃红,如同枝头映山红的杜鹃花,可怜可爱。 崔净空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也没说答应不答应,掉过身子走了。独留冯玉贞暗自揣摩他的意思,以为这是默认了。 暮色四合,两人除了吃饭没歇过脚,总算把里里外外大致收拾了一遍,至少能落脚好好睡一觉了。 冯玉贞从外面抱回晒了一下午的被子往堂屋走。这么会儿功夫,地上却已经被占了,铺盖看花色正是原本床上铺的那套。崔净空坐在一旁的书桌前温习书本,晕黄的烛光为他的五官勾勒上一层金边,显得意外温和。 他并不解释,只是冲她颔首:“天色已晚,嫂嫂早点安歇吧。” 这是不容反驳,强硬决定了。冯玉贞僵在那儿片刻,也没敢和他争论,黑夜把她本就缺乏的勇气一下吞噬大半,最后抱着被子客客气气应了两句就走进了厢房。 厢房里果然只剩了个空荡荡的床板,唯一的泥盆烧着两把柴火,暖融融的。 她把被子打开铺好,这张榆木床不算窄,再来一个人也躺得下。冯玉贞仰躺在床上,被子绵软暖和,柴火燃烧时发出轻轻的噼啪声响,宁静、安稳,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在不真实的梦里。 在前世的最后三年里,冯玉贞每个夜晚都被关在一间放满杂物的屋里,只有不到半个身子的空地可供下脚。 她只能竭力把本就瘦小的自己整个蜷缩起来过夜,冬天总是睡不着,冻得嘴唇发紫,麻木地睁着眼睛,望向门缝外漆黑的夜色。 而现在,虽然厢房破旧透风,她仍然一无所有,外面还有个阴晴不定的小叔子,但至少不再龟缩在方寸之地。 真的重新来了一次……她真的逃开了原来的命运。 泪珠顺着脸淌下来,直落进心窝里,冯玉贞缩进被子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情绪发泄一空,一天舟车劳顿,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等泥盆只残留微弱的火光时,冯玉贞关牢的窗户却被人从外打开,一道瘦削的身影撑在窗台上,动作利落敏捷地翻进来。 来人逆着月光看不清面容,他走到床边,寂静地站了一会儿,盯着女人的睡颜半晌,确认已经睡熟了才伸出手。 轻触她横在床边的右手。 软绵、光滑。 他垂下眼,里衣在她睡梦中被不知不觉撩起一角,露出一抹柔腻的皮肉,他的手指又重新附上去,虚虚点在她的指尖、手心,沿着伶仃的腕子顺延而上,停在缩在被子里的手肘处。 好像是得了什么难得的趣味,来人张开手掌比对了一下,接着轻轻松松就一把攥住了她细细的小臂,不费吹灰之力地整个握在手里。 实打实碰到她之后,身体里肆虐的疼痛快速消减下去,就连念珠也难得平静了下来。 自从十五岁开始,崔净空就没有一天不受这种犹如附骨之疽般的惩罚,唯一区别只有疼痛的深浅之分。 遇到浮云伴生的下弦月,这种疼痛就会放大千百倍,每回不折磨得他七窍流血便誓不罢休。 法玄方丈圆寂后,火化后的舍利子依照其生前要求分成十二小块,藏于琥珀念珠之内,融于一体。 崔净空自十岁起便再也摘不下这串水火不侵的念珠,剪不断扯不开,他每每心生恶念,念珠便会倏忽间发烫,那圈皮肤更是因为持续的烫伤结了厚厚的茧。 本以为或许这辈子都要忍受,可却意外找到解药,无异于绝处逢生。 而这味“解药”——便是现在躺在床上熟睡的寡嫂。 可能是他的手太凉,被他攥着小臂的女人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她抽回手,缩回暖和的被子里,嘴里嘟囔两声,扭头翻过身。 她睡前松了发髻,此时乌发之下展露出一片白皙修长的脖颈。 黑暗中只有冯玉贞清浅的呼吸声,崔净空的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他需要让这个寡嫂乖乖留下来,呆在他身边。 如何才能将一个女人留住,或者说绑住呢?历来对女人的策略无非只有两种,其中攻心无疑为上策。 不管是在那些才子诗篇还是戏曲杂剧,爱都是最为人所津津乐道。无论男女,好似只要中了情字就无解。 一旦爱上了谁,那么她就不再是独立的,而是全然依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