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很多的碎片记忆,最初的画面是在一张孤儿院的大长桌,那时的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地扒拉着饭,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夹菜,只有他不会用勺子,吃饭很慢,也不会有人喂他,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饿着肚子的。 之后的场景里,他常常置身一个巨大的饭厅,他被勒令用筷子吃饭,小小的身形费劲地爬上高高的餐桌,筷子拿不来他只能沿着碗边顺进嘴里几口。 他吃的很少,有一次他用手捡了餐桌上的饭粒吃了,被一个人狠狠地打了手,从那以后他几乎每顿饭都要挨打,直到能熟练地运用筷子。 可是那人吃饭的规矩很多,只准夹手边的菜,不能在菜里挑拣,触碰碗碟的频率过多都会挨一顿训斥。 就连筷子摆放的位置,食物享用的顺序,甚至每道菜分食的份量都有严格的讲究。 久而久之,他似乎不爱夹菜了,吃饭只是一种裹腹的慰藉,再也没有了饮食男女的口腹之欲。 可是今天,他将这套规则原封不动地奉还给这群道貌岸然的宾客,一种经受过最严苛家教的规束感压制了赵炎,他变得傲气凛然,然后用自己的修养回击得聪明又漂亮。 赵炎将碟子缓缓铺陈开,简单的白瓷成了他手中的艺术品,天地方圆,一方饭桌流传着千年的文化,布局承载以和为贵的家风理念。 赵炎把那碗毫无食欲的饭菜经过一番巧手堆砌,变得红绿分明,简单雅致。 他将筷子整齐地摆放在筷架上,结束了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 赵炎手指发僵,他越过口袋里的药盒,颤抖地抓到林业斐的那块表,他害怕的程度并未减轻,却强迫自己不要抗拒这些记忆,或许只有融合它们才能实现所谓的“成长”。 记忆闪回了一张令人惧怕的脸,赵炎将表链越抓越紧,耳边响起那人曾经的教导。 “钟鼎之家,多的是白手起家的发家史,现在不再是以出身论英雄的时代了,礼仪教养更不是迂腐的讲究,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气,落魄时不堕落,争吵时不愠怒。” “世家存续最重要的一个字,就是和。世界更新如此迅速的年代,一个大家族想要在时代洪流中立足,就必须想尽办法地团结。” 赵炎头疼欲裂,世界就像一台巨大的游戏机,可怕的不是残酷的生存法则,而是每个人都能制定自己的游戏规则。 所以赵炎总是在被迫适应,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不讲规矩,不受裹挟的领域。 莫名地,他想到一些和林业斐的场景。 没有具体的时间地点,也没有任何的前因后果,像一些早晨醒来没忘干净的梦。 “小孩子才用勺子。”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