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子凑在一起,不说天天有钱缨气受,积年累月的,也会有不少摩擦,丈夫又靠不住,这些不如意发泄不出去,只能憋肚子里,发现的顾迟顾琬可不得想办法开解她,哄她开心么。 而那时,顾迟和顾琬也不清楚他们这些大人之间有什么龌龊,就那么干哄,如今懂得更多,哄着哄着,顾迟便从母亲的反应中,猜到了怎么回事。 思量不周啊。 没觉着母亲矫情,而是自己没有做到位的顾迟想了想,做出来一副颇为为难的姿态: “阿母,天子允我去太学请教大儒,我觉着此事不能拖太久,最好趁着这段时间前去拜访,省得过些时日被忘在脑后,连门都进不去了,只不过,该做何打扮拜见那些博士,什么礼物,如何打点这些事情,我都不清楚,母亲您知不知道?” 钱缨不知这是儿子特地哄自己的话,看他还有搞不定的事情,莫名的涌上一股安心,以及对事情的担忧,只是她嘴上还是不饶,还是要先说上一句,才解释起来要怎么做: “你看看你,多大个人了,这些事还不会?我跟你说,衣裳要……” 絮絮叨叨的话语中,钱缨的面容也越发柔和起来,见她模样缓和,顾迟也放下心来。 官方的赏赐,证明他们并没有完全沦为普通民户,有这层关系在,顾迟迅速和里典乡老有了往来,这极大提升了自身的社会地位,让他不必再像过往那样,必须穿着旧葛布衣来掩盖家中的财富,所以接下来的两日,顾迟按照母亲的吩咐,重新选好了衣裳,带着合适的礼物,前去太学拜访。 说起来也有意思,官方层面,太学并没有‘旁听生’的存在,所以被皇帝特许可以请教太学大儒,有着进出令牌的顾迟,算是第一位旁听生了。 鉴于顾迟只是过来请教,不会跟太学生抢最重要的官吏名额,这些人整体上肯定不会有太多反感,当然,个体上不好说,至于那些‘旁听生’倒是挺羡慕顾迟,知晓对方背后肯定有不错的人脉,想与他交往。 这样的情况下,一听到顾迟过来,几个没有课业,在外讨论的学生,就起了过来围观的心思。 对方身姿挺拔,行动间不见畏惧,着实颇具风度,就是面容……因带了个帷帽,只能模模糊糊能看出来是个挺年轻的男子,五官大抵也是不错的。 基础印象分不错下,论儒的学子中就有人颇为不解,他为何要写如此逢迎媚上的赋文,见顾迟左右望了望,不知要往何处去,径直往他们这边走过来时,自己也迎了上去,行礼问道: “后学姓闻,名世弘,想请教君子,为何要做这篇赋文?” “学长谬赞,迟不过是一介庶民,如何敢称君子?” 汉儒武德充沛,可终究是读书人,还是学生,不至于在太学内动手,可乌泱泱十几个人围过来还是有点儿吓人,尤其是西汉男子成年后就可以蓄须,也就是十五六岁就可以开始留,这导致过来的人中有胡须长到快两寸的,若是直视,此刻别想说话了。 帷帽救命啊! 顾迟边想,边回礼,在谢绝了对方的尊称后,又道: “在下家道中落,于京医院处谋生,不过勉强糊口,上官让写,那自是要做的,只是未曾想到,此文会入明公之眼。” 顾迟的话太过坦然,就差没直接说他穷,所以上司让写啥他就写啥了,这让想质问的闻世弘瞬间语塞。 是,那赋文太过谄媚,可能给此评价的,也就是他们这些家世不凡,又或者功成名就的大儒有资格,可论家世官职,顾迟顶多算个小吏,这等身份的人,吹的再重百倍都不足为奇,这还算是收着了呢,而论学识——顾迟就没正经接受过老师教导,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是个君子! 面对顾迟这种我先把自己贬低到极致,让对手找不到角度指摘的行为,闻世弘还真接不住,可让他就这么停下,又觉得胸口好像有股气顶着,怎么都顺不下来,他很快想到另一个角度: “你天赋不凡,为何——” 还未说完,看到顾迟帷帽的闻世弘,就瞬间意识到这个角度也没用,他生生止住质问,将语调转为担忧: “为何不早早的出来求学?可是这隐疾之故?” “正是。” 顾迟并不喜欢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别人看,但不想继续躲在由父母搭建的乌龟壳子里,一辈子只能做一个依附于他人,毫无谋生能力的幼儿,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代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