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敬,大不敬啊!” 走过来的周女医看着站在韩盈身前的甘冉,便知道她们已经来迟,不过这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唯独周围的议论让人有些担心,她扭头看向清,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何时开始,又泪流满面了。 “韩医曹……韩刺史!” 无法得知外界消息,清对韩盈的最深刻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她为医曹的时候,本能般喊出了这个最熟悉的官职,直至喊完,才意识到自己喊错要改口,只是周围还坐在席上的官吏已经没有空闲去思考这是代表着什么,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韩盈身上—— 她竟然为了这个和奴仆差不了多少的人,从自己的高位上走了下来! 这动作太快,除了时刻注意的燕武记得跟上,连郝郡守都懵了两三秒才想起来要跟上去,而这个时候,韩盈已经在路上解下来自己的大氅,在走至清身前时,将其披在了她的身上。 刹那间,周围满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对于达到身份的韩盈来说,如果她不想特立独行,让无数人指责她是在作秀,那只能使用符合阶层的物品,这件大氅便是如此,它由上好的绸布为里,纯色狐毛为边,辅以刺绣与其它各种工艺所制,价值极为不菲,在场中人,也就是郝郡守有这个财力和地位能拥有并在外使用这种奢物,可就算是他,也不会把它随意披给这样一个人,就对方这模样,披完这大氅就废了啊! 可韩盈一点儿都没在意,她边调整着大氅整个将清裹起来,边对着周女医略带责备的说道: “边疆本就偏寒,如今又已入秋,方清身体瘦弱至此,你怎能让她衣衫这么单薄的骑马赶过来?下次可要注意些。” 疏忽的周女医一僵,只是韩盈并未抓着此事不放,轻轻说了这么一句后,她便将目光移到了清身上,微微停顿后,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道: “回家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从听到自己全名就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方清,在这一瞬间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平静,她哽咽的喊了一声“刺史”,再度痛哭起来。 对于方清来说,身体上所遭受的折磨、以及孩子的去世对她来说都不是最大的打击,毕竟在韩盈还未让周老师将她们拉出泥潭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乡间的愚妇,只比奴隶稍微好那么一点的存在,暴力和死亡一直充斥在身边,有些她早就已经体会过,有些还没有,而等这些密集的降临自己身上时,虽然痛苦,可却并非不可承受。 真正让她麻木、乃至绝望到丧失活下去念头的,是她再努力,都无法逃脱那商人和曹捷的魔爪,是她并非奴隶,那些能拉她一把的官吏明明已经知道了此事,却仍旧漠视,甚至将她再次推回深渊! 她真的,真的没有力气去对抗整个世界…… 哭泣是很好的发泄方式,韩盈没有劝方清停下,而是拉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机灵的仆从早就在旁边新加了席子,好让方清能坐在她身边,不需要顾及在场其他人态度的韩盈,只和郝郡守一人表达了歉意,并让他继续主持接下来的野宴外,便将精力主要放在了方清身上。 她并没有问方清过去的事情,比如说她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又是怎么开始为曹捷制作的白药,而是任由她继续哭泣,只是在她哭身体有些承受不住的时候,才劝她缓缓。 若真是完全的贪慕虚荣,丧尽良心,那方清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而在留有良心的情况下,那这些事情,哪还轮得到她主动、是否自愿? 啊,大概打到自愿也算是‘自愿’吧。 韩盈慢慢顺着方清的后背,如此亲近的姿态,既是为了让她哭的更加顺畅一些,也是向外界释放信号——此人她很重视,非常重视,日后若有人敢轻视鄙夷方清,那便要掂量掂量是不是想要得罪她。 没办法,以方清的能力,她最适合留在上谷郡继续制备白药,而外人更喜欢将板子打在受害者身上,如果不给她撑一撑腰,就这么将她放去军民医院里,那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很难说会好到哪里去。 倒不是说外人一定会当面讥讽她经受了什么,而是更加微小的内容,比如只是讨厌她的行动不便,反感她裸露出来的伤痕这种行为带来的伤害,不恰当的对比,就像是现代普通人和别人起了争执,一堆人围观着呢,对方‘啪’的给了他一巴掌。 伤害重么?不重,就是脸疼一会儿,巴掌印都不会留下,更到不了轻伤标准,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的人,所受到的人格侮辱在这一刻直接达到了顶峰。 诚然,韩盈终究会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