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垠丘问他:“一只眼睛看不见不难受吗?” 鸡仔抬头看着他,说:“你看到我妈妈耳朵背后的肿块了吗?是颗瘤。她说没什么大不了,不治也没关系。” 鸡仔贴到王垠丘耳边,悄悄说:“但是能和妈妈坐火车进城,真好。” 那晚看完诊要第二天能拿检查报告。王垠丘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带陈桂兰和鸡仔在城里到处转转。他招手叫了辆三轮人力车,三个人挤在车上。车子沿市中心主路慢慢骑过去。鸡仔夹在两个大人中间,因为右边眼睛看不见,又怕错过了右边的风景,于是一直匆忙地转来转去,像颗小陀螺一样。王垠丘笑起来。他也跟着望向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景。他在这里出生长大,骑自行车无数次在这附近走来晃去上学、购物,或者只是拉着某个人无聊逛逛。 人力车转过江边,沿着江堤开过去。夏天的晚风扑面吹过来,王垠丘问鸡仔要不要吃冰糖杨梅。他们跳下车,买了一份冰糖杨梅。王垠丘点了支烟,靠在路灯柱边看鸡仔吃东西。他垂头看着烟灰落在鞋面上。他再抬头的时候,看到街对过,温有迹和轻工学院的一帮同事从饭店里面出来。他们勾肩搭背,说到什么可乐的事,一群人或弯或仰地笑开了。王垠丘别过了脸。 城市就是这么小。王垠丘带陈桂兰和鸡仔回到医院附近的招待所住下的时候,发觉自己后背淌满了汗。他脱了上衣,脱力地垂头坐在床沿上发了很久的呆。过一会儿,他想站起身吃颗止痛药,然后发现走得太匆忙,药没有带过来。那晚他头疼得睡不着,站在窗口看着路灯在清早四点啪得熄灭。 第2天, 陈桂兰还是决定给鸡仔住院治疗。王垠丘帮她办完住院手续打算先回乡镇。陈桂兰红着眼圈握着他的手说:“王老师,你真是好人。” 王垠丘笑笑,他希望陈桂兰不会听到有关他的事,如果听到了还可以觉得他至少是个帮过她的好人。 王垠丘那天靠在回程的火车上,车厢里气味复杂。有人拿收音机放着时事新闻。99年的8月,据传河南周口发现外星人来过的痕迹。部分专家已经赶往现场。整个车厢里昏昏欲睡的人都竖起了一只耳朵听新闻。 外星人来过一趟,在地球上写下了什么。专家说有可能是一句亲切的问候。王垠丘闭起了眼睛。专家说也可能是末日的预言。火车隆隆开过原野,穿过隧道,把他重新送回了单调的小镇上。 王垠丘抹着额头的汗,街铺边的电视机继续说着,有外籍专家决定搭建一条可以接通宇宙的电话线,向外星人回信。人类应该说什么。王垠丘停下来买了一个小西瓜,然后抱着西瓜继续慢慢走回了出租屋。 他爬上自建房三楼,不小心踢到了谁放在门口的一盆枯烂的兰花。王垠丘抬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