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班里也对他们这种还不能赚钱的小孩儿极其残酷,辱骂殴打是常事,有些受不了的会自杀,他年幼时就见过不少,可即便自杀,这些大人们也只会轻飘飘地讽刺一句,吃不得苦。 吃不得苦。 人命太贱,由不得你叫屈。 遇惊鸿为了活下来,学会了入戏,一会儿他是身世凄苦的小丫头,一会儿是走个过场交代一下故事背景的炮灰,一会儿是流落民间暂时受苦的小少爷…… 他长得好,演得更好,几岁的时候就被班主看重,送到达官贵人家,给人专门唱戏。 当然,别人真的会认认真真听一个小屁孩儿唱戏吗? 不过是禁脔罢了。 他穿上戏服是个戏子,脱了戏服还得演戏。 时间长了,自然就没了自己。 他当然也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每天都忙着演戏,哪有空想这些呢? 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不是小孩儿,也不是成人,不是梨园的名角,也不是戏班里顶梁柱…… 他不是任何人。 但他可以扮演任何人。 他可以轻易讨任何人的喜欢,所以他才叫遇惊鸿,让人一遇惊鸿。 他为了活下去既入了戏,那为了继续活下去便出不了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他此时是杜丽娘,敲着指,背靠着火光,将这片幽暗的园子用火光一一点明。 戏台上最是要入戏,讲究心无旁骛,就算刀山火海也不妨碍戏中的情景,就如同陷入了幻境一般。 “先生!” 他的指头顿了顿,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台下眼神清明的夏蝉,她眼中映照着这场大火,和她当年所遭遇的那场大火如出一辙。 这是夏蝉这么久第一次认出他。 当年,夏蝉为了他被日本人□□,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早已忘了来这的原因,只想着等他,可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到夏蝉面前时,她却已经认不出他了,伤痕累累地被他抱在怀中,嘴里还在喊:“先生怎么还没来呢?” 她等到了自己的先生,却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先生。 或者说,遇惊鸿不过在她面前一直扮演她想要的先生,可实际上这位温柔、又对她极其包容的先生只是个角色,他并不存在。 夏蝉等待的原只是个不存在的人。 所以,她无论怎么等,都是错的。 遇惊鸿装作没有看到她,转了个身,继续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先生,先生,先生!”夏蝉喊了好多次,遇惊鸿都没有回应她。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