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位者才会有的优裕。每一步,都在暗示着旁人她的教养与尊贵。 “怎么,见我不是杨家的人,很失望吗?” 牢狱的黑暗中,少女清而冷的声线,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洪时英脱力地跌坐在茅草上,先是望见少女素雅的裙摆,而后是摇曳的披帛,最上方一双深潭般的眸子,既无怜悯,也无讽刺。 他想起噩梦中出现过的另一双眼眸。一样的年轻,熊熊燃烧着蔑视。他说不出来哪个更让他反胃。 “不是杨家的人就滚吧。”他自暴自弃地说。 少女并不恼怒,仍是平静地开口:“杨家的人已不可能来救你,但是我能。” 洪时英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黑点。他猛地抓住牢房的栏杆,手上的铁链摇得哗哗作响:“你、你胡说!杨藏器…杨藏器不可能不管我的…” 少女淡淡说道:“辉夜楼失事后,杨家忙于收拾自己的首尾,本就自顾不暇。他们早存了与你切割的心思,不然为何连你的大婚都不愿现身?” 洪时英仍在痴痴呓语:“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做过约定的…” “无论你们之间做过何种约定,”少女决计给予他最后一击:“在杨藏器亲手将采锦布价造册交给我的那一刻,应当都不作数了。” 洪时英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如遭雷轰一般:“你说什么?” “将功抵罪,弃暗投明,自古已有之。何必如此惊讶?” 洪时英一拳砸在地面上,恨恨道:“杨贼!枉我如此相信你…” 少女轻巧地拽了拽裙子,半蹲下来,平视着他:“我知道,在你夸大的蜀锦价格中,一部分用于洗白杨家走私人口所得的灰色收入。杨家的明帐查不出来问题,因为全都在你这里过了一遍。只要咬死了那些数字全都是你的赃款,与他们毫无关系,杨家便可以从中脱身了。” 洪时英呆呆地歪在地上,彷佛变成了哑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自以为借由这种方式,把杨家和你绑在了一条船上。只要他们还在经过你的手来洗钱,就等同于被你捏住了一个把柄。但你没有想到过,杨藏器会率先出卖你吧?” 停顿片刻,少女缓缓说道:“洪时英,你虽勉强算得上是出身名门,但在益州,杨家是根深叶茂,而你是独木难支。于他们而言,舍了你一个,作断尾求生之举,又有何难呢?” 地牢中再度陷入了寂静。少女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不动,耐心等他的回复。半晌,洪时英才从巨大的打击中醒转过来,通红着眼眶,死死地盯住她:“你方才说,你能救我?” “这就要看你能提供给我什么了。”少女单手撑着下巴,有商有量地说:“杨家可以投诚,你也可以。其余不提,我至少能够保证,你远在秦川的家人不会被株连,甚至能得到赡养。” 洪时英梗了梗,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本官可以做她的担保。”不远处传来一道洪亮男声,激得他打了个冷颤。他日日夜夜被这道男声逼供,早已把那份恐惧刻入了骨髓。一名面色冷肃的青年大步走到少女身边,正是天子特派调查本案的使者,刑部侍郎孙思峤。 少女重新提着裙摆起身,端庄地凝视着他:“现在总可以开口了吧?请务必长话短说,还有人等着我回去用饭。”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