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岐回答说:“从襄阳,过长林县,到江陵。” “从北边来的。” “嗯。” 荀靖之说:“我累了,不想马上出去,我们关上门,坐一小会儿吧。我谁都不想见了,只有我们两个。一小会儿就够了。” 第五岐说:“我叫人拿水来。” 荀靖之放下了手,等着第五岐去门外和士兵说话。第五岐要了一个用牛皮包着的竹筒,然后关上了屋门。 光被挡在了门外,屋内再次变得黑暗。 荀靖之在几盆菊花后面坐着,他感到疲惫了,也终于敢疲惫了。第五岐走过去,解下牛皮,坐在荀靖之身边,把竹筒递给荀靖之。竹筒里的水是温的,带着微微的红糖甜味。 荀靖之喝了半筒水,滋润嗓子,问:“是红糖水。” 第五岐“嗯”了一声,说:“我来的时候带了梨子,可一直在赶路,没能煮梨水,梨子被颠了一路,不大好了,我就喂给了踏云騱。” 五岐兄是骑踏云騱来了。荀靖之问:“好友嗓子不舒服么?” “不是为我。江陵郡被围困多月,我知道郡里不好过,你一定吃不好。我即使来了江陵,也带不来几万石粮食,只能给你带一杯温水。” 荀靖之又觉得眼睛酸胀。没有第五岐,谁会在意他有没有温水喝。 在宣德遇到尸潮的时候,有一位妇人为荀靖之和第五岐煮了红糖水,热腾腾的水雾飘上来,雪是冷的。 如今不在宣德,然而,荀靖之再次尝到了红糖的味道。 第五岐抓了一下荀靖之的手,将一样东西放在了荀靖之的手心里。 荀靖之握住拳头,感受到了手心里的东西。圆环状的东西,带着体温,一点儿都不凉—— 是一枚朴素无纹的戒指。 第五岐说:“我从不带它见血,就像以前从来不带我父亲给我的佛珠见血。奉玄,我听说沮渠隋在军旗上方挂了断手,那断手不是我的。” 荀靖之“嗯”了一声,他只能“嗯”了一声。 他交给了第五岐一支笛子。 准提。 南无阿弥陀佛。阿利也母陀婆缚底。凡信准提菩萨者,堕水不濡、遇寇辟易。宝德寺的僧人说,凡信者,山可以移,海将分开。 他感受到了泪水的热意,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在哭泣,他不感到压抑,也不感到伤感。如果他信…… 因为他信,所以他坐在这里、江陵没有主动开城。 菊花的香是冷香。香、味、触,他看向身侧的第五岐,屋中黑暗,第五岐如一道影子,色相并不分明。 荀靖之说:“五岐兄,讲讲江陵外面的事情吧。有谁去世,有谁出生。” 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