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祀柸问及双生花一事,老人闭上双眼,幽幽说道:“那是叁十年前,我在老家遇到的事情。” 那时孟老还被称为孟生,他经营着家传的绸缎铺,起早贪黑兢兢业业,一日上山去砍苏木,谁料一个不甚跌落山崖,幸尔崖壁藤蔓丛生,缠住了他的腰腿救他一命。 那处山崖不过百丈,崖下林木葱茏,不知可有人家。他挂在崖边呼喊了一天,无人回应。距他叁尺处生长了一株从未见过的红花,灿然盛放,艳红如血。等到夜里,他已精疲力竭,他对着满若银盘的圆月祈求上天让他活下去,求救与哭泣耗费了他太多力气,若白日再不得救,他定命丧于此。 正在这时,那朵红花的旁边居然开放了一株白花,随着白花绽放,红花悄然谢去,只剩白花垂露清泠,洁白如雪。 “...原来那是一株二艳,并蒂双花。”孟老睁开眼睛,他年迈的双眸中闪烁着如痴如醉的向往,“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夜晚,我吊在百丈崖边,竟能看到那样的一株花,定是天意。” 孟老桀桀一笑,又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重闭上眼,释然道:“第二日我的家人们找到我,将我救了上来。但只有我知,见过双生花的孟生——已死在了惘一崖底。” 外院忽然响起了鞭炮声,众人迎客起哄,鼓乐声响,大抵是京墨接亲回来了。 老人手中的拐杖发出“咚咚”两声,他缓慢起身:“故事说完了,老朽也得去见见我的孙媳妇了。” 我同祀柸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厅中闹哄哄一片,除了两方亲眷还有许多应邀而来的宾客,总角稚儿握着喜糖跑来跑去,气氛火热。 秦小姐身着深绿织锦玄鸟绣纹嫁衣,手持朱红兰花绣面檀木团扇,珠围翠绕,长裙曳地,美不胜收。京墨与秦小姐共执牵巾,跨马鞍,坐虚帐,拜天地祖先,父母高堂,便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洞房。 “可是羡慕了?”满座宾客皆望着那对红男绿女,惟祀柸只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见他们要入洞房,抓着祀柸就急急赶在众人前头,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听到他的话随口回道:“我羡慕极了,新娘子还没拿下扇子就美成这样,看不见她的长相我今夜睡不着觉。” 我语气中是遮掩不住的兴奋,祀柸感受到拉着他的纤纤素手,暗暗在心里期盼那只手能握得他紧一些。 他不动声色挤开身边的人群,将我推到了欣赏礼仪的最佳位置。 这对佳偶行完互拜之礼,又经撒帐、合卺、合髻等流程,司礼笑吟吟道:“请新郎吟却扇诗。” 京墨与秦小姐分坐在床两边,只听他道: “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 那挡在秦小姐面前的扇子,终究拿下。 *南北朝·何逊《看伏郎新婚诗》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