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澹神色一僵,指尖酒杯坠落。 他急忙去捡,薄薄的衣料随着动作摩挲起一层声音。 梅长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家不是沈首辅一党,你是被抓了什么把柄?” “……殿下恕罪,臣——” 寝殿的门在此时被推开。 “殿下召臣来此,便是为了让臣看这不堪的一幕?” 这一声冷冽如山涧檐雪。 梅长君神色未动,跪于她身前的林澹反而惊惶地回头望去。 他起身便拜,衣袖却缠在梅长君腰间的坠子上,滞涩了片刻。 “国师大人……” 裴夕舟没有理会他,视线死死地落在了梅长君微散的衣襟上,清冷无情的眸子起了一层暗潮汹涌的浪。 梅长君这才发觉,因着方才捡拾酒杯,她与林澹隔得极近,衣衫也有些凌乱。 她心中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又想起之前两人的争执,轻轻启唇。 “国师是从北镇抚司出来了?” 裴夕舟骤然回神,冷冷看了梅长君一眼。 “托长公主的福……”他望着梅长君的神情漠然而专注,半晌后方道,“臣不慎扰了长公主雅兴,还望殿下恕罪。” “恕罪?” 梅长君轻声重复着他最后两字,心中无名火起。 她视线落在有些无措的林澹身上,冷笑道。 “既要恕罪,便请国师大人护本宫与林公子一道回府吧。” 第18章 一任西风落砌寒(一) 林澹惊愕地扭头看向梅长君。 “怎么,国师不愿?” 一片死寂中,裴夕舟静静与梅长君对视,半晌才笑了一声:“殿下高兴就好。” 梅长君不再看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对着手足无措的林澹弯唇。 “林公子还不起来?” “是……” 预定的出宫时间到了,宫人们鱼贯而入,便撞见三人对峙的场景。为首的宫女顿了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走上前行礼:“殿下要回府了?” 梅长君点点头,任宫女为她披上披风。她一边将暖炉笼入手中,一边向殿外走去。 裴夕舟望着她消失在殿门处的身影,眼底细碎的光渐渐黯了。 “殿下要回府,你一齐跟上。”他这才将视线落在林澹脸上,神情冷淡道。 林澹看着矜贵清冷的裴夕舟,张口便要解释,却想起梅长君最后问他的那句话。 “林家不是沈首辅一党,你是被抓了什么把柄?”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裴夕舟已转身向外走去。 林澹慢吞吞地跟在他后方,心中挣扎:长公主一眼看出他是由谁所派,或许……能救他于水火。 他全副心神都在思考该如何同长公主陈情,就这样思绪混乱着上了马车,又在女使的引路下进了梅长君的寝屋。 “可想好要怎么说了?” 梅长君已换过一身锦缎华袍,懒懒靠在榻上,问道。 林澹这才回神,向前一步,恭敬地行礼跪下,再无半分在皇宫中的引诱之态。 他缓缓道出今日之事的缘由。 天色渐沉,府内女使将早已备好的晚膳朝梅长君院中送去。 女使一进院门,便看见一个月白身影立在阶下,透着些许孤寂。 她路过行礼,低声劝道:“国师大人刚从北镇抚司归来,还是先回吧。” 裴夕舟视线未从梅长君寝屋的门上移开,只淡淡道:“我有事要与殿下商议。” “可是殿下已召了……” 适才林澹一袭薄衣从马车中走出,随后直接入了正院,女使看在眼中,虽然惊诧,但也猜出了殿下的想法——她不想见国师。 “无妨,我在这儿等着就是。” 劝说无果,女使也未多言,捧着膳盘入了寝屋。 天光渐渐散去,裴夕舟守在院中,看着屋内亮起烛光,看着数位女使徐徐退出,再看着屋内光线一点点暗去。 夜深露重,寝屋渐渐无声,唯有几颗星子在深黑的夜空闪着。 林澹仍旧没有出来。 裴夕舟走到阶上,想要抬手推门,却又将停在了半空。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