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眼就能看穿钟情。 后者始终讨厌对方这样的笃定,可眼前的林嘉时已经虚弱到不该被他用敌视的态度对待。 钟情说不出自己是怜悯又或轻蔑。总之,他略过了这段开场,在转换好情绪以后,直白地给出了新的机会供林嘉时选择。 “你应该知道新药只是在拖时间。” “我来这里是想让你重新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这样下去。” 出乎意料的,林嘉时这次没有再犹豫了。 钟情的话音未落,他便挨着靠枕轻轻摇了摇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终于聚起了些许笑意,稍稍地弯起来,将‘释然’具象地呈现在了钟情面前。 “真的太难受了。”他说。 “我以为可以再坚持一下的,但是真的太难受了。” 林嘉时的目光很虚,从钟情身上离开后便不聚焦地往病房四周游移。 他花了些时间去平稳呼吸,钟情便耐心地等着,等他把想说的话说完。 “我最近一直梦见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醒来也好像还在梦里。” “之前每天都在担心思意会难过,可是最近我没想了,大概确实到该离开的时候了。” 病房外的蝉鸣仿佛倏地消失了,余下器械规律的声响,不断地跟随屏幕上的数字闪烁、循环。 钟情突然地想起妈妈,因而倒开始害怕这样恼人的声音会拉长,变成一声不再停顿的刺耳警报。 他将双手往掌心攥了两下,稍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将它叹出来,这才问到:“那我就叫他们找个合适的时机停药了?” “嗯。谢谢。” 林嘉时笑着和钟情说感谢,似乎终于彻彻底底地对所有的遗憾释怀。 可或许是到底放心不下秦思意,在后者即将离开病房的前一秒,他吃力地最后抬高了嗓音,对着钟情地背影一字一句地祝福到:“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好好的。” “思意已经吃过很多苦了。” 病房门口钟情与秦思意交替的脚步声细碎地传进耳朵。 林嘉时没有等待太久,后者便带着些怯意走了进来。 他埋头的样子莫名让林嘉时记起吊唁父母的长辈们,一样深深垂着脑袋,在路过棺椁时装模作样地流下眼泪。 秦思意朝他走过去,惶惶始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林嘉时只好主动碰了碰对方攥在一旁的手,好轻好轻地用食指在秦思意的手背上点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高兴呀?” 后者身上没有林嘉时以为自己会看到的得偿所愿,只消片刻便让他明白过来,为什么钟情不去回应自己最后的赠言。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