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夸张,时而手舞足蹈地疯狂踢捶一扇不存在的门,又装作一副追悔莫及、痛哭流涕的模样。 开始他还不懂,然而在连绵的疼痛中,在不断的奚落中,他懂了。 是那个少年。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等待他的是一片永恒的黑暗,在仅剩的微光中,他看到最开始少年坐在地上,又哭又骂的样子,还有在绿意如涛、繁花似锦的山谷中,姑娘比花更娇艳、更灿烂的笑容。 微光散尽。 狭小的监牢里,栏杆这边的四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而栏杆那边的王匠头早已在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哎……”不空最先叹出一口气来,“我佛”两个字说出口,又似是不忍心把剩下两个字说完,一时梗住了。 “怎么,还剩两个字怎么不说完了?”谢丰年带着微带嘲讽道。 不空不语。 张文典摇头:“他这一辈子可真是……” “大人……”喑哑的声音涩不可闻,王匠头清了清嗓子,再也没有了开始时的冲冠愤怒,“他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顾山青沉默片刻,道:“有可能。但……从他消散时的状态看,更有可能是满足了执念,羽化升天了。” 王匠头一愣,苦笑道:“大人不用安慰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又能满足他什么执念?” 顾山青微微摇头:“你错了。满足执念,也并不一定在于我们做了什么,也可能在于他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 谢丰年道:“在他死后,你是不是再也没上过蟒山?” 王匠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张文典又叹了一口气:“你应该不知道,亡故之人缚于故地,一般只能在离身死之地不远处活动。” 不空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其实他一直在等你。他从杀死他的山匪那里得知你做了什么,或者说没能做什么,也知道你绝对不会轻易地原谅自己。在山上孤孤单单地等了二十年,他的执念,或许也只不过就是等有朝一日你终于鼓起勇气,回到蟒山的时候,对你说一声‘没关系’。如此罢了。” 顾山青最终道。 王匠头如遭雷击。 顾山青悲悯地看着他:如果早知道樵夫在山上等他,早知道他等了这么多年只为让自己放下那段往事,好好地继续生活,他还会对陈老太爷布下那重重杀机,甚至不惜卷入镇里的那么、那么多人么? 或许还是会的吧。正因为被宽恕,反而会更愤怒。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比起被自己辜负的人原谅,更难的永远是原谅自己。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