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做的,朕自然在乎,也不会命人撤下。如何违心?朕自幼孤傲,何须违心夸人?便是你做的,朕都欢喜得紧,朕不屑于诓人,口中何来诳语? 陛下言外之意,是爱屋及乌?可我想要你的真正性情喜好,并非牵就。就好比我无数次与你提及,我仰慕爱恋你,但我厌恶大兴宫的四方天地,没有爱屋及乌。我留于深宫,是责任裹挟下的迫不得已。 文昭绕过椅子,缓缓落座,自斟自饮了一杯:小芷要与朕辩什么?直说吧。 当真能说? 自然。 云葳也扯过椅子落座,先饮下酒水壮胆子,而后才长舒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那就辩一辩您的臭脾气。 文昭一怔,呆愣愣凝视她半晌,显然是没料到云葳如此直白地责难她,受惊不轻。 云葳自觉忽略她的反应,仿若早有预料:我嫁你已有半载,有些话不吐不快。实不相瞒,太后曾与我谈过,她老人家都不曾出言提点过你的性情,只因你是先帝嫡长,生来傲然,注定不凡,但凡言行不耽政务,她不好过多约束你的脾性。 陛下在前朝游刃有余,对敌有勇有谋,是为明君风范;但于亲人至交,陛下与我无甚不同。我不会与亲人表关顾,你是明知如何能做得更好却不忍付诸实践。太后担忧,你我这样相敬如宾,日久恐生龃龉。我不怕这个,但我怕,你有亲人却再尝不到亲情之乐。 你我之间,有话大可直言。小芷,别绕弯子,朕最近无意间凶你了,还是对太后出言不敬了? 没。云葳偏过脑袋不看她,囫囵嘟囔: 就是想说,陛下许是关心则乱,待亲近之人,时常独断霸道,近乎蛮横,是否改改合适?好比今早的点心,你只要稍耐心思量一瞬,就不会对罗喜和秋宁颐指气使,怪人不知你喜好,乱放甜食。再说龙井酥不甜的! 兜兜转转一大圈,又绕回点心上来,文昭哂笑一声,抬起指尖去戳云葳半鼓的腮帮:还有点心么?让朕品尝下皇后的手艺? 云葳底气十足:机不可失,错失不补,以后都没了。 她暗自腹诽:初次尝试就遇冷落,实在败兴致! 文昭若有所思,缓缓道:朕回头问问秋宁,点心撤去何处了。 秋宁肚子里。云葳冷言冷语:你不分青红皂白威风一通,秋宁委屈,只好我哄她。 文昭被噎得哑然半晌,闷头喝着苦酒,气音微不可闻:朕以后注意,尽量收敛。 君无戏言!云葳终于听到文昭服软之语,俏皮勾手:拉钩。 你幼稚,不拉。文昭嫌弃不已:这下可能吃菜饮酒了? 云葳悻悻收回悬在半空的小拇指,故意放成慢动作:果然还是不顾及我的想法,专权独断。 好好,拉钩。文昭不得已,忙伸手捉住她的小爪子,拉钩盖章的一瞬,另一只手捏起一块炸藕盒,飞速塞进云葳叭叭揭短的小嘴:吃菜! 云葳咀嚼着清脆的藕盒,狡黠歪头:陛下收敛脾气的心意已决,总要有些超越你我二人间的实质行动,也好让太后看个态度不是? 文昭微微眯眼:什么行动? 比如开春的出巡,陛下独断,留我守京,就不合适。太后深觉你思虑不周,我独守空房委屈得很,她老人家觉得,带我一道去好些呢。 望着傻猫一脸玩味的得逞笑靥,文昭悄然磨起了后槽牙,合着前头说千道万,都搁这等着呢! 一字不提前朝事,却以私情裹挟朝事谈判,游说过太后又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好鬼一小贼。 云卿该知,国事为重,宰辅留京是为朝局稳固 云葳咬牙讽笑:陛下啊陛下,有事云卿,无事小芷,这做派,史书上好似有前例可循?齐相也是相臣,舒侍郎亦然得力,凭什么要我留下,你去逍遥?若为朝局稳固,我大可代陛下出巡。 文昭语塞当场。 入夜娇妻温柔乡,明堂帝心千百转,陛下想得太美。我人前为国辅政,私下为您安神,您却不忘以制衡朝臣之心提防我,我出力不讨好,何必呢? 小芷何故无端揣度朕 陛下无需辩驳,事实如此,我从前不敢说,今时不吐不快而已。我只一原则,皇后可以不做,然实事不可抛,志向不可丢,身心更不可埋湮于深宫内苑,缺短见识。陛下希求势均力敌的并肩同盟,就要担负得起这助益下潜在的挑战。没了棱角的同盟,也没了锋芒。 文昭垂眸沉吟良久,才幽幽道:若朕说,此番考量确实是更信任你,才留你在京的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