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支起窗户,谨小慎微,没发出一丁点儿响动,骨碌一下,小肉球就滑落在了阴潮的青苔上,给月白的襦裙染了些娇嫩的青翠。 透过半开的花窗,等候更衣的文昭余光瞥见一仓惶的身影,出溜出溜的,在不远处的回廊下若隐若现,如小贼般逃得飞快。 宫人规矩森严,断不会如此毛躁。 文昭如是想着,眉头顷刻蹙起,直接唤来了外间侍卫,冷声道:去把云侯带来此处,若不从,直接绑来。 别院不大,不多时,云葳就被侍卫给请了回来,身上的衣裙还沾着青苔,狼狈至极。 挥退了侍从,文昭有些倦怠地拎了把靠椅落座,话音轻飘飘的:为何要跑? 臣不愿意。云葳咬着下唇嘟囔。 不愿意什么?不愿和朕进膳对饮,还是不愿与朕歇在一处? 文昭将双腿微微盘起,交叠的双手抵着扶手,端详她时容颜淡漠,话音无波,一时气场全开,不怒自威。 云葳暗损文昭是明知故问,但文昭既有脸问,她就有脸答: 臣不该跟您歇在一处,不合规矩,伤您声名。 文昭微微颔首,虚离的视线扫过外间暗沉的天色:朕的事,不会让外间知晓,怎会伤了声名? 天知地知,您知,臣也知。云葳话音轻微却固执。 先前的事,太后了然,念音阁了然,就差所有人都知晓了。 文昭眉心一紧,走去云葳身边,与人附耳,不解追问:你是否想多了?朕并非孟浪之人,只是同榻而已,你在怕什么? 青春懵懂的云葳石化当场,同榻已然很逾矩了,您还想做什么? 瞧着云葳愁眉深锁的委屈模样,文昭眸光微转,语气中满是神伤的轻喃: 小芷是嫌弃朕了么? 云葳眉心的小山包愈发高了,赶忙倒退着摇了摇头。 文昭厚着脸皮往前欺了两步:小芷若不肯同榻,朕也不能勉强。方才还准朕亲近,怎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陪朕喝酒,可否? 云葳再度摇头:在服药,不能饮酒。 用膳,总行了?文昭誓不罢休。 云葳勉强点了头。 那拉着小爪子过去,成么?文昭得寸进尺。 臣去您房中候着您。 云葳一退三步,若被人见了她与文昭手拉手,那还得了? 文昭不高兴了,眼底生出了鲜明的阴霾。她敛了眸光,柔声再问: 此处无人,过来让朕抱抱,可否? 云葳站在原地,手指绞住衣裙拧麻花,耷拉着脑袋踌躇半晌,忽而残影一闪,扑向了文昭的心怀。 文昭只觉肚皮被人撞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那张皇的小兔子又化作灵巧的残影,红着耳朵夺门而逃。 文昭懵了刹那,才后知后觉勾唇哼笑一声,欣喜里藏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云葳这小东西,是愈发有意思了。 秋宁和槐夏可不敢作此想。 眼见云葳自外间大大方方走回来,二人四目圆瞪,仿佛活见了鬼,纷纷懵在当场。 云葳并未进屋,也无心与二人寒暄,只随意凭栏望银河,一双杏眼忽闪着,容留了漫天星子。 两刻后,文昭身着一袭雾蓝色松软飘逸的绸衫现身院中时,就见云葳垂首坐在廊下,侧对着她的白皙脸颊一鼓一鼓的,正咕哝的欢畅。 而那两个成事不足的狗腿子,正在给人一颗一颗递送着草莓和红樱桃,瞧着相处的分外融洽。 文昭立在回廊下半晌,这几人都毫无察觉,她不得已清了清嗓子来昭示自己的存在。 秋宁喂云葳草莓的手僵在了原位,云葳才叼到一个草莓尖,还没来得及用力,走神的秋宁直接把整颗草莓给人薅走了。 槐夏端着樱桃盘的手一抖,圆润的红樱桃滚了满地,滴溜溜的宛如俏皮的小精灵,点缀了漫漫长夜。 二人怯怯地跪地见礼,依旧垂首不敢看文昭分毫。 云葳以舌尖扫了唇缘的红润汁水,乖觉的站起身来叉手一礼,却闷闷的未曾言语。 文昭忽而有一种自己才是那个破坏和乐氛围的不速之客的感觉,眼前的气氛带着些许尴尬。 传膳。 淡漠丢下两个字,文昭快步入了房中,立在宽敞的厅堂内,她转眸看着廊下的小东西,轻唤道:云葳,你进来。 云葳小心翼翼地跨进门槛,耷拉着小脑袋无意再往前。 门关上,近前来。文昭扫着房中的陈设,绕过屏风入了里间的茶案后落座。 云葳瘪了瘪嘴,依言照做,慢吞吞地挪去了茶案边。 饿了?文昭手拎茶壶淡然提议:坐下喝杯茶吧。 谢陛下。云葳微微欠身,悄然窝进了蒲团里,手捧茶杯,茶雾氤氲了羽睫。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