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火药来,谢慧齐见国公府的人已经动手了,就点了点头,提了手中的缰绳,带着女儿一众女眷退了小半里地。 “过来。” 她一招手,齐奚舍了自己的马,换坐在了母亲的马上,坐在了她身前。 “你还没见过家里火药的威力罢?”谢慧齐抱着暖和的女儿,头抵在她肩上轻吁了口气。 “没。”齐奚摇摇头,“不过烟火很漂亮。” 家中每年过年放的烟火都很漂亮,她还拿此作礼送了京中不少与她交好的姑娘们。 “呵。”谢慧齐听她说烟火很漂亮,不由笑了一声。 烟火是很漂亮,不过火药…… 火药从来只有很吓人。 “砰,砰,砰……”连接三声巨大的声响后,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谢慧齐的耳朵短暂地失聪,她抬着头看着浓烟滚滚的前方,这时候国公府的人马也退到了她的前面,她透过人群也依稀能看到那如抽掉了骨头塌下的城墙。 “娘,娘,娘?”齐奚在叫她。 谢慧齐没有听到她的叫声,但察觉到了女儿不断动着的脑袋,她回过了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堵着女儿耳朵的手没松。 这时候她也能慢慢听到声音了,就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也能听到城墙那块传来的哭声。 “你阿父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谢慧齐抱着女儿,在她耳边轻声叹息了一声。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死去。 ☆、第258章 黄铜乡城墙碎了,铜门倒在了地上,扬起的灰尘许久都没散去,齐国公府的护卫骑着马穿过残壁,铁蹄铮铮,长刀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齐恫带的队,他带着百余护卫挥着手中长刀把城墙口的那段路跑尽,吩咐了身边的人一路杀去官矿所在之地,他则回去迎主子。 再回来时,看见有人奔跑,拿着手中的锄头向他砸来,他又挥刀向下,那刚才还跑着的人被一分为二。 那暗中盯着的人,都睁大了眼。 他们没见过杀人如此轻松的人。 谢慧齐进城的时候是坐在红马上的,她的脸被丈夫埋在了他的怀里,她什么都看不到,但鼻尖还是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她的耳朵还能听到碎砖掉在地上的声音,却听不到人的声音了,他不急不缓的心跳声就在她的耳边,谢慧齐听着他的心跳声,然后把头埋得更深了。 他铁了心,她就知道即便是被千夫所指,他也只会无动于衷。 江南的这些人,把他最后的那一点耐性都磨没了,当了十来年的好主子,好丞相的齐国公当得再好,那也是他觉得当个好主子比当个恶主子来得有用一点。 他跟国师不一样,国师是心中真有慈悲的人,万事万物万草万木在他眼里都是生命,可在她丈夫眼里,人一旦过了线,便连蝼蚁都不如,在他眼里没有用了的人,他是不会为其心慈手软的。 算上定始帝的父亲,他经历了四朝,看得够多的了。 只是老虎见没事歇了爪,猫儿们就都以为它们能纵横四海了。 齐奚的眼睛本来是被坐在她身后的麦姑姑拦着,但没拦一会,齐奚就把那只手拉了下来,回头朝麦姑姑摇了摇头,随后冷静地看着那躺得凌乱的尸首,一地的鲜血。 沿街的路就如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看了一路,齐奚却连恶心的感觉也找不到了——她母亲曾跟她说,人知道得越多,就会越趋于麻木。 并且,什么也改变不了。 齐奚知道就是他们之前跟人说,你们不开门,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这些人也不会信的。 等马儿走了许久,听护卫跟他报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谢慧齐鼻尖还是能闻到血腥味,她忍不住在他的怀里躬起了身,手往后招了招,等到小绿小红的声音急急响起,叫了她“夫人”,她闷着头道,“找些人,把沿路的人捡起些,放到官矿面前去。” 说罢,她顿了顿,又道,“多捡点。”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