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小呱呱,对于陈淮安来说,就好比一注印子钱。最开始的时候,他不敢在锦棠面前提,是因为俩人关系着实够僵的,他怕提出来,要雪上加霜,要一发而不可收拾。 到后来,就好比印子钱,谎言越滚越大,大到陈淮安自己都难以收场。 到今日,终于雪崩,这印子钱的报应到了。 在外头的时候,为防万一,万一锦棠当街碰见,陈淮安还打呱呱小的时候,就教过怎么才能讨得锦棠原谅的话。 呱呱才叫慈宁宫的人毒打了一顿,本以为自己今夜必死无疑的,谁呈想还能活着,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救自己的人,竟是老爹一直以来在他嘴边念叨的娘,上前便跪,亦是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扬起脖子道:“娘,儿子往后一定会给你养老的。” 锦棠站在那里,气的直发抖。 陈淮安瞧着人全走了,撩起袍子也往地上一跪,低声哀求道:“当初咱们才回来,这孩子的爹娘全叫孙福海给弄没了,当时我也没想过咱们往后还能有孩子,就想着,万一我死了,养个孩子给你防老。” 事实上当时陈淮安的心,苍天可鉴,恰是想养给孩子给锦棠防老。 他上辈子舍锦棠而先去,在临死时,喉结咯咯挣扎着要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目光停在她破了洞的鞋子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此生绝不会比锦棠先死。 但在俩人都绝望,都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孩子的情况下,万一要是他死了,锦棠孤苦零丁,该怎么办? 呱呱跪着凑了过来,依旧扬着脖子:“娘,我是陈家湾陈阿大家的儿子,我娘是上河湾黄家的女子,与爹没有任何关系。 爹养了我五年,我吃了爹五年的饭,爹时时耳提面命,说自己怎样都不怕,唯独您,您将来老了,儿子伺候您,您病了儿子给您瞧病,您老了走不动了,想去哪里,儿子背着您。万一哪天您要去了,儿子替您找坟阙,葬坟墓,逢年过节替您烧纸,上坟洒土,只要儿子活着,必不叫您坟前断了香火。” 这当然全是陈淮安从小儿,就教这孩子背的。 小呱呱说一句,陈淮安点一下头,再说一句,他再点头,俩父子搓着手,陈淮安胡子拉茬,比他爹还老,为了个孩子,多少年挺着的肩膀也佝偻下来,低声道:“糖糖,孩子只是想给你养老而已,真的,就只是想给你养老而已。” 不是中年无子的夫妻,不知道那种可怕。 别人家生孩子了,本来不过襁褓里抱着的,圆嫩嫩的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哼着,你还送了个金锁锁。 转眼的日子,已经满地儿跑了,再后来,偶然一天,你发现人家的孩子拎着菜篮子,跟在父母身后,身高眼看直逼爹娘。 在什么年纪,就要想什么年纪的事情。 相互的爱慕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当年纪渐长,彼此的热情散去,维系夫妻感情的,就是渐渐长大的孩子。 那种失落,无助,相依偎在一起,想象年青的时候还能彼此依靠,到老了之后,徜若一个先死,留一个在世上时的孤独感,那种对于未来的恐惧,压着曾经的罗锦棠和陈淮安喘不过气来。 不过一个孩子,拥有的人从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而没有的人,一辈子都叫无子二字压着,喘不过气来。 锦棠哽噎着摔开陈淮安的手,他还想拉,她旋即狠狠又抽了两巴掌,抽的自己一只手都隐隐作痛,才准备要走,便见来路上施施然的,又来了一列人。 为着的是个盛妆的女子,一路环佩轻响,宫灯照在她的脸上,两道微簇着的小山眉略粗,但高挺的鼻梁,深邃而坚毅的双眼,掩去了那两道眉的突兀。 锦棠于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个穿着黑色阔袖长衣的美人,怕就是当今太后黄玉洛。 而她的身后所跟着的,赫赫然就是林钦。 第189章 杀人灭口 就在东五所,皇子殿中。皇帝与太后坐到了一处。 小皇子则顺顺溜溜儿的,就爬到了皇帝膝头,坐下了。 朱佑镇一手一环,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