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说,儿子不由分说的,也要把她给关起来了。 陈老太太粗喘了几口气,道:“罢了,恶人我作,只要你们父子前途无量,我便今日死,又有什么呢?” 要不是她全力以赴的活动,此时那里有陈府这一切,那里有他们父子的今日。 但为人父母者,只付出,不求回报,便被骂了恨了,也只能忍着,谁叫她爱自己的儿子,爱自己的孙子,恨不能以自己为基,好为他们铺平道路了。 陈淮誉是一直跪在地上的,本来直挺挺的跪着,此时颓然一松,瘫坐在地上便浅浅细细的抽噎了起来。 男人哭起来是很怪异的。 尤其是这样浅浅细细,像女子似的哭。 此时水榭中凉凉,周围蛙声一片,陈淮誉哭来,只让人听着觉得格外的悲伤。 陈澈忽而屈膝,跪到儿子面前,抵上他的额头抵了抵,默了半晌,将儿子扶起来,这是准备要走了? 事实上,锦棠依稀记得上辈子,府中大闹过一场之后,袁俏当时已经死了,而陈淮誉出了家,至于陈澈,也是甚少回府,多一半的时间都是呆在龙泉寺做居士。 他在十年后,是文官一派的领袖。 当然,那时候他已然冷酷无情到,连父子间的亲情都罔故了,陈淮安将死,他不闻,不问,不置一言,任其赴死。 是不是也就是在当时,余凤林的死被陈淮誉查了出来,并且也告知了陈澈,然后,陈澈才会到龙泉寺去做居士的? 当然,她到龙泉寺去上香,能被陈澈拘在龙泉寺中整三日,也是因为陈澈一直是龙泉寺中的常驻居士的缘故。 这辈子情况似乎有所不同了。 首先,袁俏未死,再者,陈淮誉没有选择独自吞下母亲的死因出家,而是把它揭露了出来,揭露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这大约和她此时的处境有关,因为上辈子,陆宝娟和陈淮阳没有威胁过她的人生安全,而这辈子,是因为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陈淮誉才选择挺身而出的。 但是,所有人都有罪了,陆宝娟反而是清白的? 她踩着余凤林的尸骨得到了正室之位,儿子成了嫡子,拥有相府的一切资源,甚至学着陈老太太的样子,想不动声色把自己这个正室也除掉,从而给他儿子一个更好的前途与将来。 这一通吵之后,陆宝娟反而没人管呢? 锦棠站了起来,也没有任何迂回的,只问了陈澈一句:“父亲,您觉得您自己牺牲的够多吗?您牺牲掉了妻子,自己的爱人,才能有今日的位置。是否淮安也得牺牲掉他自己的生活,才能获得像您一样的成功?” 这身量不算太高的公公,便上辈子也没有像此刻一样,叫锦棠觉得骇人。 他声音略有几分沉哑:“你讲。”那目光中的怒火,让锦棠觉得他此刻便吃人都是正常的。 锦棠壮着胆儿,指着陆宝娟说道:“陈淮阳约我在云绘楼外整整等了半日,其间我在慈悲庵还吃到一只会让鱼翻肚子的馒头,然后,袁晋身着便衣而至。 后来在英国府于后海边的法事之中,尊夫人故意让儿媳一个人去买青蒿油。而就在栈桥上,两个五城兵马司的人尾随而至,若非二哥相救,只怕儿媳妇就得溺死。难道父亲不觉得,尊夫人这是要效仿祖母的手段,让淮安也来一个丧妻?” 陆宝娟终于强硬了一回,指着锦棠的鼻子道:“你放屁,没有任何证据的胡言乱语,你全是在揣摩,果真乡间泼妇,什么屎盆子都敢我身上扣。” 说白了,她作人作事向来谨慎。 便袁晋在私底下作的任何事情,都本着见好就收几个字,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当然也会立即扫去。 所以,她才敢理直气壮,毕竟陈澈向来,是个讲理的人。 陆宝娟已然叫丈夫恨了,如今手中独揽最大的,大约就是这相府的家权,随着婆婆要被关起来,相府之中可就属她独大了。 失去一切,拥有一座府第,拥有宰相夫人的权威,她依旧可以找机会,慢慢除掉罗锦棠这个眼中钉不是? 但是随着罗锦棠这据理力争的一句,陈澈转过身来,就冷冷的望着她。 对于母亲的愤怒,对于儿子的失望,陈澈一切蕴在心头的愤怒在这一刹那被点燃。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