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只觉得身后淡淡一股清凉的香气,随即众人皆回头,便见个袅袅婷婷的女子,一手执伞,一手捧着青蒿油,就从月侧台的石级上款款走了下来。 别人倒也罢了,毕竟不过买瓶油的事儿,就当是婆婆作践儿媳妇,儿媳妇忍了即可。 便敏敏王妃也不知道究竟锦棠方才经过什么样的凶险,还笑着说道:“瞧咱们的锦棠,真真是个乖孩子。” 唯独陆宝娟胸中掀着惊涛骇浪,毕竟她和陈淮阳于后面做了那么多,连着两次了,罗锦棠毫发无伤,居然又回来了。 锦棠于众目睽睽之下将青蒿油润在双掌上,就当着大家的面,开始给陆宝娟额鬓额了。 彼此恨不能一把抓破对方的脸,抓个头破血流的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还得演一回婆媳妇亲如母女,而且锦棠两手压在陆宝娟的额头,还觉得格外好玩。 她的敌人,这一回回的,好比一只母鸡,头露进了谷糠里,自以为没人看得见,却不期,尾巴正在后面高高的翘着呢。 藏头露尾,说的恰就是她。 “娘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您做的很多事情,苍天看着呢。”边按,锦棠咬着牙,从牙缝里往外崩着话儿。 陆宝娟本就心中有鬼,听锦棠这悠悠的一声,蓦然回头,对上锦棠一双水蒙蒙的眸子,偏罗锦棠勾唇一笑,甜甜声儿问道:“娘,我按的你可舒服否?” “舒服,极舒服。”陆宝娟颤声道。 她手扭着帕子,几乎要给气疯了,却依旧死死稳着自己的情绪。 罗锦棠,可没她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不过,好在她从一开始准备出手的时候,就不止准备了一招,连着几番叫她给破了,陆宝娟也不怕,她还有一手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呢。 * 日暮,从英国府出来的时候,陆王妃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全然不是锦棠刚去时那爱搭不理的样子了。 她还特地要送锦棠回去,一同坐在马车上,陆王妃重回当初的和颜悦色,说说笑笑,直送到木塔巷的口子上,才走了。 像陆王妃这样的女子,在家有父母疼爱,出嫁有丈夫宠着,一生之中从来不曾受过挫折。当然,上天给她的,也只有满满的福气。 她心思纯透,但也听风就是雨,今儿锦棠这一回,总算又把她的心给暖过来了,至少义卖之事,她只要答应了,就必定会好好操持。 到了木塔巷的口子上,锦棠停在原地,便见骡驹带着齐如意,俩人提着一兜篓的菜,正往回走着。 上辈子的陈淮安虽忙,但只要有闲暇在家,每每她出门作客,风雨无阻,他都会亲自接送。便她不要他接的时候,他也得在这菜市口儿上等着,待她回来,俩人一起提着兜篓子买菜,吵吵闹闹,却也欢欢喜喜。 只看骡驹那又黑又瘦,脱了形的样子,锦棠便知道陈淮安如今过的定然很不好。 上辈子每每陆宝娟作了什么,她一味的,就只会责怪,怪怨陈淮安。 可此时再想,上辈子他也曾日夜奔波着,想要救灾民于水火,想要灭战火于宇内,想要个清平世道,那时候的她,却从来没有一丁点儿的理解过陈淮安,只专注于内宅的争吵,专注于陆宝娟,或者齐梅给了她脸色看。 还记得当初叫陈淮阳摸过脸,调戏过之后,锦棠气的边骂,边替陈淮安做鞋子,鞋子里还别着根针了,就给陈淮安穿上了。 纳鞋子的大针,足有三寸长,他力道又猛,脚猛乍乍的伸进去,几乎贯穿了脚背。 他也不生气,笑着捧起她的脸来亲,一脸的胡茬刺在脸上,锦棠反手就是一巴掌。 那时候,他总还想的是两面讨好,尽力弥合,让自己的家不致分崩离析。 眼看着就要能揭开陆宝娟的险恶用心,能知道上辈子许多事情的真相了,再回想上辈子那些恼怒,那些争吵,锦棠忽而回味过来,陈淮安或者有错,可于夫妻相处之中,她的错比陈淮安多得多。 徜若她上辈子能及早与陈淮誉合作,不要那么急着出府,急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