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别人,经此一番,康老夫人算得上是大彻大悟了。 送罢了宾客们,回到家,她便命春娇把儿子唤来。 康维桢今日才是碧水园真正的主人,为尽地主之谊,等到最后一个客人走了之后,才赶回家。 他听说老娘有唤,自然先想到的,就是锦棠今日在碧水园中跟婆婆一场吵,康老夫人心中怕是嫌锦棠泼辣,对她们母女的印象要愈发的坏。 他晚上还要跟县令,县政学台吃饭,一件月白色细葛布的素面直裰笔挺,一脸凝重的,就走了进来。 康老夫人开门见山,道:“罗根旺去了,过百日了吧?” 康维桢未语。 康老夫人又道:“你是个闷性子,当初生生拆散你和牙妹,我记得你还到罗家酒肆外头守了一夜,你父亲命人把你捉回来,拿棍子抽你,是抽晕了,才从渭河县带走的。 那时候娘心里也真是心疼,但门第之间,是跨不过的巨槛儿,所以,娘也什么都没说,总是希望你能忘了她的。” 康维桢白衣挺挺,颌下一抹青须,忽而启唇,柔声道:“娘管好自己就罢了,儿子的事情,自会自己处理。” 这不明摆着,就是葛牙妹不肯走,只要葛牙妹点头,儿子毫无留恋,转身就得走。 康老夫人一半是替自己宽心,一半亦是有感而发:“但活的久了,娘就发现人不能只看表面。想那齐梅,也算咱们渭河县的大户了,表面上大气知礼,又会教育孩子,多稳妥的妇人? 就为着她生的几个孩子都成材,我向来都敬重她,谁能知道,她竟是那么个……徜若要议亲,你是希望娘自己去,还是找个更有头脸的人物,提你上门提亲?” 康维桢蓦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望着老娘。 过了半晌,他撩起袍帘,跪到康老夫人面前,双手撑地,重重给她磕了三个头,起身道:“我自己去吧。” * 要说,人挪活,树挪死,亘古不变的道理。一回碧水园回来,锦棠又有了几笔大订单。 遥遥见自家酒肆在望,锦棠并不进门。 十亩田地,一次性出出去,至少可得六百两左右的现银,靠着这笔钱,她得把整个酒肆的外观从新用青砖垒砌一遍,往外再扩一扩,把顶子掀了,重新盖出一个更敞亮的二楼出来。 到时候,整间酒肆与住家独立分隔出来,葛牙妹也就不必像如今这般,局促的挤在酒肆的二楼上了。 锦棠心中正美滋滋儿的盘算着,便见老娘葛牙妹不知从何处而来,走到酒肆门口双不肯进去,在门外站了半晌,像片随风飘着的叶子一般,踉踉跄跄的朝着她跑了过来。 “棠,娘……”结舌片刻,葛牙妹手下意识抚上小腹:“天杀的刽子手,娘怀孕了。” 跟着康维桢没羞没臊了两个月,报应如期而止,葛牙妹居然就怀孕了。 她这几个月早就忘了自己的月信何时该来,直到觉得整日呕逆,乳房胀痛,混身都不舒服,准备去找个郎中诊诊脉,进了药房,把手伸出去,才忽而意识到,自己怕是怀上了。 就这样,她蓦然抽回手,从药房里跑了出来,便在外面的大街上乱走着,直到看到女儿,才仿如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娘得去趟秦州城,找个地方买上几味堕胎药,把这孩子弄了去。这酒肆你且先照料着,等娘休息好了,就回来。” 她这是打算一个人到秦州城悄悄儿的堕胎去。 锦棠上辈子流产过多回,最怕的,就是一回回流产之后,身体日渐的垮败。所以,她断然道:“使不得,既怀上了,就必须得生下来。” 葛牙妹道:“棠,娘是个寡妇啊,怎么怀,怎么生?” 锦棠道:“哪就嫁给康山正,我会让他娶你的。” 葛牙妹断然摇头:“棠啊,婆媳难处,我嫁过去,没好日子过的。” 锦棠笑道:“娘,婆媳难处,说到底,还是因为孩子,没有孩子在婆家就没有底气。就好比你在罗家有了我和念堂两个,我奶就算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