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们看来,谁家的酒不搀水,哪才叫没天理呢。 所以,他们夫妻之间虽说没有生死之仇,但在经营酒肆上的矛盾,是永远都无法调和的。 于葛牙妹来说,罗根旺只是她在怕康家老爷子要打死康维桢时,慌不择路之后闭着眼睛瞎撞进来的个坟墓而已。 而于罗根旺来说,葛牙妹小姐身子丫环命,又较真认死理儿,还叫孙福海骗过五千两的印子钱,搞的一个家简直乱了套,就是个只会干活不会变通,叫人一骗就上当的榆木脑袋。 再加上,最近天天跑隔壁,躺在炕上的罗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的全是自己瘫痪在炕上时,葛牙妹和锦棠两个克扣银子,待她的不好。孝顺的罗根旺陪着母亲哭了一大场,心里正存着气儿了。 三言两语的,俩人就又吵起来了。 “康维桢个不要脸的,居然还想着你,如今我都在想,念堂究竟是不是我的种儿。”罗根旺忽而说道。 葛牙妹顾不得有人进门来灌酒,气的提着刀直接就出来,吼道:“你血口喷人。” 来灌酒的客人,都叫白面大红唇,母老虎一样的东家娘子给吓跑了。 罗根旺分明知道,葛牙妹嫁给他的时候还是个处子,为了堵罗老太太的嘴,葛牙妹可是捧着落了红的元帕,给罗家上下都瞧过的,所以锦棠的身世作不了假,就是他的。 但念堂就不同了,毕竟那时候康维桢还回过一次渭河县,会不会就是那一回偷情才有的? 就算没有,罗根旺为了能压葛牙妹一头,好把大房的人也拉进来一起赚钱,没有也要说成个有。他声音反而大了起来:“你要真能保证你俩清清白白,他怎的昨夜会突然跑进酒肆来,这就证明,你俩压根儿就没断过。” 要说葛牙妹这些年涂脂抹粉,当然也是为了能叫康维桢死心。 她故意将自己弄的粗俗不堪,一则,酒客们虽说臊皮两句,但一般嫌她太粗俗,就不会有更近一步的举动。再则,康维桢看她一个朴素的乡里大姑娘成了这个鬼样儿,也就死心了,会好好儿去考他的功名,过他的日子了。 多少年下来,她勤劳操持,便脂粉,也用的皆是最便宜的,好的全给锦棠用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熬着丈夫站起来了,丈夫却伙同着大房一家子,这是一步步的,准备要把她给逼出门去。 狠狠剁着案板,她道:“罗根旺,我再说一回,凭你再怎么抹黑,这酒肆也是我的念堂和锦棠的,跟你家大房没有任何干系,养家的银子我给,但是,想要和伙儿做酒肆生意,没门。” 恰就在这时,大房的罗秀娟又进来了。 她端了一大海碗的饺子,笑嘻嘻说道:“怎的二叔和二婶又吵上了,和气生财,都莫要再吵了。这是我娘和我奶亲手捏的饺子,一起过来吃吧。” 虽说隔着一堵墙,但葛牙妹都一年没见过隔壁的老太太了。这一年都跟装死一样,除了讨吃就是讨吃,现在倒好,居然还会主动送饺子来。 老太太做饭手法不好,做出来的饭,也就只有罗根旺打小儿吃惯了才能吃得下去,她忙着给锦棠准备吃食,才不屑于吃大房的饭,是以淡淡说道:“我不吃,你只给你二叔吃去。” 罗秀娟应了一声,还到后厨来要了一只醋碟儿,出去给了罗根旺,罗根旺就在柜台里面,就着一碟子醋,去吃他老娘包的萝卜干儿饺子去了。 “念堂的的确确儿,是你的孩子。我和康维桢,自打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有过往来,我如今这个样子,他哪等男人也是瞧不上的,咱们往后不要吵了,我让一步,给大房一年十五两银子的花销,咱们一家好好儿把日子过,好不好?”终于,葛牙妹为了俩孩子,还是又退了一步。 只听见外面有吭嗤吭嗤的声音,葛牙妹只当是罗根旺在刨着只饺子,遂又道:“锦棠还跟我说,她做过个梦,在梦里,我于去年就死了,你们跟大房也没有守住酒肆,酒肆反而归到别人手中去了。咱们自家的人不要相互倾辄,跟你夫妻十来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为了俩孩子,便你身子如何,我也会永远守着你的。” 男女之间,葛牙妹就只当自己死了男人,从此守一辈子活寡了,但是为了俩孩子,她觉得这样做很值。 她说这话的时候,罗根旺手捏着喉管,呼噜呼噜的,只有出气,没有进的气,像是被饺子噎到了,又像是被什么人扼住了喉管,忽而脖子一仰,连血带刚吃进去的饺子,喷涌一样扬天吐了出来,吐的满柜台都是。 葛牙妹疾步奔了出来,尖叫了一声她爹,随即就扑了过去,从罗根旺嘴里往外扒着饺子,揩着嘴,嘴对着嘴,还想吐气儿给他进去,把自家这虽说一无事处,到底是俩孩子爹的男人给救活过来。 但是,一刻钟后,罗根发就率着官府的人来了。 经过鉴定,饺子没事,但是醋里面馋了砒霜,罗根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