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儿?” “你不知道?”司芃反问他,“彭光辉住这山里,再走二十五公里山路就到了。” 凯文犹豫了,他的脚从油门移开了,右手手指一下一下地抠方向盘上的皮套。 司芃说:“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告诉陈洁,我打算上疗养院见彭光辉。我们要不要坐在这里看看,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你去见彭叔做什么?你想找对她不利的证据?” “凯文,我不认为在我和她之间,彭光辉会偏袒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们软禁彭光辉,但是我得去看看。她们把一个肺癌病人扔在荒山野岭,而不是送去医院,她们想干什么。既然已经拿到曼达了,给人好好送终不行吗?”司芃伸手指了指远方,“真相就在前面,就看你敢不敢开过去。” 话停了,山间路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进半开的车窗。凯文点了根烟抽,半晌后,烟蒂扔到车窗外,踩下油门,半个小时便到金隅疗养院。 司芃下车,蹬上院外一棵树,轻而易举地翻墙过去。凯文也翻了过去。 和蔡昆他们会和,一群人闹哄哄到了康健楼下。凯文一看那些护栏,就知道司芃想做什么。“你要是好久没玩了,这样做很危险。” 司芃不理会他,踩上滑板,试着起跳,栏杆有九十公分高,根本跳不上去,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凯文已把滑板抢过去,从架空层里往外滑行七八米,一人带板腾空,上了栏杆。他这些年的滑板功夫,虽然没修到更高境界,但也没丢,看两眼便知司芃的问题出在哪里。 他示范讲解了两遍,司芃掌握这个技巧后,再试着做lipslide(面对障碍物的slide动作),果然好多了,五次里能有三次成功。她心道,就这样吧,哪有那么多时间做万全准备。她还怕滑行次数太多,把别墅里午睡的人吵醒,出来查看就不好了。 把撬窗工具和攀爬绳索绑在腰间,防滑手套戴上,她踩着滑板往架空层里走。 凯文叫住她,从地上捡起安全帽递过来:“保护好自己。” 司芃一怔,人真的会变。少年时他们玩滑板,最不喜欢戴安全帽,不过是因为这样会把喷了很多定型发胶的头发给压扁。 她戴上帽子、护膝,从架空层滑行出来,速度不断加快。在蔡昆他们的眼里,只是脚下轻轻一抬,滑板就跟着人跃上护栏。 光溜溜的护栏没有什么摩擦力,朝彭光辉住的别墅撞去,速度更快。 围观的几个人都绷紧呼吸。两三秒而已,滑板已到尽头,司芃再借力跃出,朝三楼窗户扑去。心慌一秒,手已抓住窗户下端的水泥板。头也重重撞到墙,脑子里嗡嗡地响。 幸亏戴了安全帽。 这声巨响,让客厅的门马上就开了。那位医生站在廊下,面色不悦地瞧着康健楼这边。蔡昆朝他招手:“不好意思,刚刚球砸过去了。” 凯文也踩在刚刚坠下的滑板上,面无表情地从他眼前晃过。医生看他两眼,无疑刚才巨大的金属噪音,是这个人造成的。对方是四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他有不想惹事,再不满也只能抱怨几句,退回小楼。 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司芃才感觉到脸颊和鼻翼上的痛。 原来爬满墙的不是柔软无害的爬山虎,而是另外一种带刺的爬藤。安全帽是半圆式头盔,只保护头颅,不保护脸蛋,她一撞上植物的身躯,尖刺就施以报复。 没有手可以摸一下脸,她也不知道刺到几处,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算了,一点小伤。她忍着痛,双腿赶紧缩上去,脚抵着墙,将全身力量灌注到双手上,抓稳这小小的水泥板,一点点地引体向上。 蔡昆拖着她做力量训练是对的。半年前来,她不一定能把自己撑在这面墙壁上。 彭光辉没有睡觉,他听到了屋外的噪杂声。 这家疗养院是鹿原山上西村的产业,村委不会经营,所以破败至此。但是偶尔也会有人寻着这个偏僻的地方来过个周末,当然夏天人会更多一点。 王姨帮他换被褥床单时,和他聊几句,说:“现在的年轻人,精力太旺盛,昨晚吃烧烤到凌晨三四点,现在又在隔壁楼里打篮球。你说哪里不能打篮球,还非得跑到山上来。” 他微微一笑,并不作声。他房间里的窗帘早已不再拉开,窗外的一切,和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关联。然而,这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午后,他听到一连串很熟悉的声音。 发了几秒的呆,然后记忆如同平静的海面,陡然掀起巨浪。 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这些声音了。 只要这声音响起,他脑海里就会出现许多旧日的画面:那个滑板的轮子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