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扎出来的血印子。几千元的真丝衬衣上沾了血渍,她也无所谓。“洗洗就好了。” “洗不掉的,扔了吧。 “扔什么呀,能穿的。” 司芃想,还是出身太差,舍不得。她妈就不这样。小时候她画画,总是沾一手颜料,一不小心就弄脏她妈的裙子。她妈当然也不会生气,皱皱眉,把裙子换下就不要了。再后来便立规矩,小花想要抱抱,必须先把自己的手和脸蛋都洗干净。 她妈哪里都好,有教养又温柔。只是她没有别人的妈妈那么有温度。 司芃还怕车技不好,撞死人;怕自己会先死;怕爸妈会决裂;怕陈洁会痛苦。她看上去是个魂斗罗,但实际上怕的事情太多。 她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完全没想到,毒瘤已在妈妈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沿着湖边步道走了二十分钟,才看见那栋熟悉的法式庄园别墅。原本洁白的外立面,在阳光和雨水的侵蚀下,变成米黄色。芒果树长高了,遮住半边的院门。走近看,栅栏门也从原来的铜金色,重新刷成黑色。 院落里有许多的枯叶。司芃只想,难道这里也无人住了? 看了二十分钟,有人从屋内出来,她侧身躲在墙后,听见扫帚“刷刷”地扫着落叶。从栅栏门的缝隙里瞧过去,是当年留在别墅里做保姆的大婶,好像就是金莲的某个亲戚。 她在淞湖山庄外面租了一间单房,清晨和晚上都会走过来看看,连续两天,都没有见到金莲和陈洁。到第三个白天,趁那位婶婶出门,她便想翻过墙进去。 十来米开始助跑,两米远起跳,右腿蹬到墙上,双手往上一攀。动作太猛,左手攀得太高,扎到最上头立着的玻璃渣。 指关节处一阵钻心的疼传来,司芃赶紧松手跳下来,落地时腿没支撑住,身子往后摔。以为要摔个四脚朝天,左边有人踩着滑板飞速而来,伸手拉她一把。 在这栋别墅周围滑板能滑这么溜的,除了凯文就不可能有第二人。司芃站起来,帽子戴正:“多谢。” “你翻墙进去想做什么?”凯文问。 “跟你没关系。”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司芃转身离开。 凯文踩着滑板跟在身后,指了指对岸:“湖那边有一家药店,消个毒买个创可贴贴上吧。” 司芃抬起左手一看,无名指上的血一直往外冒。凯文再递过来一张纸巾:“先压一下。” 在药店门口把手上的伤处理好,司芃斜眼看凯文,穿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戴一顶灰黑色的针织圆帽,乱糟糟的发梢没法全塞进去,下巴的胡渣也很多,邋里邋遢的。看来已经很久没在镜子里照过这副尊容。 他跟凌彦齐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要说这几年她也有进步的地方,那就是看男人的眼光,提升得太快。 药店外面有一张小圆桌,两把椅子。凯文拉开其中一把,坐下后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你家吗?”司芃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上次雨夜里打个照面,还可以借着光线昏暗躲过去,今天她都跑到别墅来了,躲避没有意义。 她躲了五年,有些事情可以在今天做个了断。她问道:“陈洁呢?” “出国了。” “哦。”怪不得家里没人。司芃心想,公交车司机说死的那个女儿,莫非是我? 凯文从兜里掏出烟递一根过来。司芃没接:“戒了。”不是真戒了,只是她不太想接他的烟。 “戒了?”凯文把烟衔在嘴里,眼睛一直盯着司芃看。他说:“你变化真的好大,那头长发,舍得剪?” “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的阿婆曾是自梳女,自梳自梳,自然梳得一头漂亮的头发。人生过半后突然地剪了长发回国。一个人孤单地过了八年,梳头的乐趣转移到小外孙女身上,十几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地地帮她洗头、上油、按摩。 被人细心养大的头发认主,不认司芃这个主,认阿婆。她一走,这头发便失了灵性,长得像枯草,拿梳子死拽都拽不顺。 司芃心一烦,拿把剪刀“咔嚓”几下全给剪了,她有自知之明,镜子也不照。 陈龙看不下去,让人带她去理发店里修发型。要让人带着去,是因为那时的她生活没法自理。 她在海里被风浪卷起,拍到礁石,撞到脑袋昏过去。深夜醒来后发现自己没失忆,也没缺胳膊断腿,就是脑袋犯晕,走路摇晃,还想吐。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