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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是大病初愈后的病容。有次小关无意间凑近,发现她不曾化妆,苍白的皮肤下埋着丰富的毛细血管,织成的网络清晰可见。

    明明是个缺点,哪有女人愿意这张脸如此薄弱不堪。可它们在司芃脸上,配上那看什么都意兴阑珊的眼神,便添了几分脆弱敏感的气质。

    盛姐瞅她一眼:“也难怪你会奇怪。她这样无所事事地看这条街,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帅哥出现后才干的事。她来店里上班第一天,便这么看了。你说她看什么呢?街道?风景?房子?还是人?”她的话说着说着,也变成自言自语,“你说什么东西经得起这么看,一看看四年?谁也不晓得。”

    小关听懂了,又没听懂。她常觉得司芃眼神里的意味,不像个只比她大四岁的姐姐,二十二岁的小姐姐不应该这么暮气沉沉。那么盛姐姐脸上的沧桑,是实实在在要比她的年龄大上许多。

    蔡昆一直抱着他那两坨硕大的肱二头肌,看手机上的健身视频,他练得已经够壮了。偶尔他抬眼看窗外的人,接的话也很玄乎:“也许她真的什么也没看,就只是想一个人呆着。”

    小关心想,八卦不是这样聊的啊。还是说,这里的人心和店里的空气一样稀薄,连臆想腹诽都无生存之地。

    盛姐点头:“有可能啊。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她喝多了茶要上洗手间,推开凳子时忍不住多说一句:“小关,你知道司芃和老板是什么关系?”

    果真还是有秘密。小关脸上却是天真的迷惑:“不知道啊。”

    蔡昆抬头,给盛姐一记白眼,她的话到嘴边只好又打个转咽下去。“不知道,不知道就好好干活。司芃的事不是你能操心上的。”

    司芃向后扫一眼店里,她知道他们聚在一块聊她,但她无所谓。四年多过去了,时间缓缓地进入初夏。困倦的风扫过街面,不留神被大榕树伸出的万千枝条给裹住了。街面上都是午后小睡的安宁。

    这条街真是越来越静,静到她要去追着风看。

    这是s市非常普通的一条东西向老街,全长不过三百米。三年前它连街名都没有。

    它原先只是沙南片区(隶属s市灵芝区)大片城中村里的村路。它的南侧先被拆迁,盖了商品房。为了以示和城中村的区隔,新盖的商品房小区主动向内退了几米,把原来狭窄的村路拓宽到如今的双向两车道。

    司芃所在的咖啡店“旧日时光”,便在这些林立高楼的裙楼商铺里。

    街道拓宽了,交通却没有变得更顺畅。这里是附近居民停车的便利之所,不用交停车费,也不用担心违停罚款。早晚上下班的高峰期,鸣笛和吵闹不断。两侧临街的居民投诉了好多年,这条街才被纳入正式管理。

    有一天,司芃看着一伙人在路边挖坑,竖了个蓝底白字的路牌,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她口中的老街有了名字——永宁街。

    街道北侧的那片城中村,许多人翘首企盼着拆迁。

    到去年底,拆迁终于来了。虽然开发商的谈判进展缓慢,许多人还是欢欣鼓舞地搬出去。有漂亮的公寓可以住,为什么还要流连这些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呢?

    管理日渐混乱,连租户也搬走许多了。

    有天的本地新闻,详细播报了定安村重启的拆迁工作。它是沙南片区旧城改造中负隅抵抗的孤岛。没想拖上几年,没拖黄这个项目,反而赶上房价再度腾飞的好时点。

    尚只签了三分之二的协议,已造就二十个亿万富翁,一百八十七个千万富翁。

    盛姐和蔡昆连连咋舌,眼神望向街对面:“就他们?”还以为是乡亲是街坊,转眼便是出手阔绰的土豪。沧海桑田,或许需要万年的更迭。人世间的至富至穷,却不过瞬间可达。

    司芃也看到这则新闻。她只想,这两百多个富翁的名单中有没有卢奶奶呢?

    盛姐也想到卢奶奶。“她怕是拆迁赔偿款最少的那一户。可惜了,她家才这么点建筑面积。你说帅哥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这里迟早要拆,何不早早把楼给推了,哗啦啦地盖个七八层上去,这样一来,如今怕也是个亿万富翁了。”

    她口中的帅哥,和小关心心念念的帅哥是同一个人。虽然近一年来,每个周日下午他都会探望他的奶奶,偶尔也m.DAojuHuiSH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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