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朱晴指名要折木芙蓉,她二人便专捡着木芙蓉来剪,有那红的,粉的,白的与黄的各样颜色。顶着正午的日头,才刚剪下一支开得好看的,白皙的额上便渗出一层香汗,胭脂正要放下篮子沾一沾额上的汗,耳边便突地传来几声恭敬的问安声。 她先还听得含糊不清,后一扭头望去,玉面上登时一白,手中的花篮子与铜剪子一齐滚到了地上。 楼世煜脚下一停,顺着小花篮子的方向看过去,便见着一个容貌娇丽身着嫩芽色细布衣裙的小丫鬟,此刻正面色发白的盯住他看。 来了府上月余,这还是重生后头一回见到他,胭脂一时有些发懵,心底那股缠.绵悱恻的情丝,不觉又是盘绕于心间,酸涩难言。正是愣怔之际,一旁秋实便拉着她一道近前行礼,她木木地跪倒在地,向他问了安。 世子爷并未喊起,她二人便不敢起来,秋实心里正发慌,头顶便传来世子爷惯常冷淡的嗓音:“抬起头来。” 她二人抬起头来,秋实垂眼不敢直视世子爷,胭脂却有些情不自禁,她睁着铜铃大眼,直愣愣地望着世子爷。 楼世煜只觉奇怪,这个小丫鬟一双眼眸实在太大,巴掌大的瓜子小脸,尖细的下巴,琼鼻小口上是一双水雾弥漫的铜铃大眼,那双眼睛实在太不安分。 “你二人是哪个院子里的?” 胭脂已经垂了脑袋,不吭不响,只在正午干燥的青石砖上砸出了一颗颗晶莹的水花。 楼世煜虽瞧不见她的脸,却能瞧见她面底下那一块石砖,自是能够看出来她在啜泣,只不明为何。这时秋实已经回道:“回世子爷话,奴婢与胭脂都是老太太院里的,得了老太太吩咐,正在园子折花。” 楼世煜颔首,他稍后还需出府一趟,自没有闲暇时间在此耗费,命二人起身,而后便是离开。 世子爷一离开,秋实便松下一口气来,见胭脂还跪在地上,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你怎地了?”秋实眼含疑惑,心里对胭脂方才的反应觉着有些不对劲。 “世子爷长得真吓人……”她这般一问,胭脂总算回神过来,赶忙擦了腮上的泪,压下心里的慌乱,对着秋实故作委屈道,“好在咱们只伺候老太太,若是在世子爷院里伺候,还不得被他吓死……” 秋实见她这般,心里仍旧半信半疑,左右望一下,这才又警告她道:“这话日后不得再说,被人听去了定要坏。” 胭脂点头,心口有些滞闷。 ☆、第七章 “世子爷并非是你能肖想的。” 夜半三更,胭脂睡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如何也入不了眠,耳畔长久回旋着不久前秋实道的这样一句话。 她心里默默叹出一口气,暗道自己果然是太嫩,竟叫个相处没几日的一语就道破内心深处掩藏的心思。世子爷那样清贵出尘的人物,把他二人摆在一处相比较,便是一个天上的云,一个地下的泥,可即便是这般有了自知之明,她这一颗爱慕的心,终究是未曾改变过。 越想她心口便越是闷涩起来,索性拥着被子坐起来,转过身子透过窗子望着顶上一盘银月忍不住出神。前世她在世子爷跟前犯了错,进了浣衣房自下人嘴里才得知,那一日正巧是仙去的世子夫人梁氏的生辰之日,那一幅画作,想来就是他精心绘画而成的。 结果被她不小心给毁了,当时他一张俊脸格外.阴沉,虽则没有打她责她,但却唤了管事妈子进来,道是她年岁过小还需再历练个两年,管事妈子先还不知事情的原委,待将她自书房拎出来问明之后,再回想世子爷方才的脸色,顷刻间便了悟过来。 狠戳了几下她的眉心,啐她不懂珍惜,现下惹得世子爷不快,又怨她白白牵累了她一回,想是心中气愤不过,便发了狠心将她贬斥到了浣衣房,自此她便在里头受苦受罪,那段时日简直暗无天日。 如今既重来一世,她竟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去撞个头破血流。 面上一片冰凉,胭脂抬手抹了泪,心里头对他又恨又爱,五味杂陈。 翌日天未亮房里的众丫鬟便已起身,胭脂因昨夜里偷偷哭过,清早起来眼睛一圈便有些红肿,兼她一双眼目本就生得好看,便更是引得人注目。 那些个寻常没甚交集的亦是多看了她两眼,只因平日关系疏浅,这才没有上前关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