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采一行人后头,藏身在一片暗色中的人,垂于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朱南羡与朱麟都在客栈,翟迪她是一万个放心,却不知除了翟迪,去客栈的还有谁,又抱着怎样的目的? 三年未涉朝局,眼前迷雾丛丛,即便是当年位至一品辅臣的她,也未必能拨云既见日光。 苏晋心中虽辗转反复,面上却平静无波,待张正采问:“你昨日去姚有材别院,他都与你说了什么?”便知他已全然信了自己。 既信了,她正好将心中的困惑问出口。 “自是极要紧的事了。”苏晋放缓语速,“姚县令说张大人您,对你们上头那位大人一直阳奉阴违,那位大人权倾天下,张大人您这么做,仕途必不能长久,因此翠微镇的功劳,还不如由他姚有材来领。” 她说到这里,为防张正采不信,又添了句:“哦,对了,姚县令还提了,你们上头的那位,正是当朝国公,户部尚书,沈奚沈大人。” “他放屁!”张正采一听这话,怒不可遏,“沈大人本官连面见都没见过,几曾阳奉阴违了?!沈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一封手书本官都供在案头,要说阳奉阴违,他姚有材才是——” 一通火还没撒完,生生噎在喉头。 张正采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竟被这个苏姓书生一路牵着鼻子走,险些把老底儿都交代了。 然苏晋的目色已凉了下来:“你方才之言当真?你从未见过京师沈大人?所谓的听命于沈青樾,只因得了他一封手书?” 又问:“他的手书是何人给你们的?写了什么?” 她虽是这么问,也知张正采必不会再答。 但没关系,只要无人搅扰,她总能让他开口。 张正采当着几名府官县官的面被一书生诓骗,面子里子都丢没了,恨不能当即将苏晋大卸八块,满腔恶火燎灼喉头,连声音都嘶哑三分:“来人,即刻把这个姓苏的给本官拿下!” “张大人。”苏晋的语气依然平静,“你不好奇苏某为何会对沈大人的手书感兴趣么?” “因为,沈大人的手书,苏某刚好也有一份。” 她顿了顿,一笑:“不信?沈大人为避家讳,凡他的手书,遇‘信’字,‘佳’字,‘宥’字等,都会省去一笔。” 张正采虽知这个叫苏榭的八成又在拿捏自己,偏生她之所言恰中要害,那封京师沈大人的手书的确有些蹊跷。 一扬袖,阴沉着脸屏退了衙差:“你既知道沈大人的用字习惯,想必不是空手而来,肚子里多少装了点东西,这样,本官可以放了你,只要你——” “不,留下她。” 正这时,那名站在众人背后,高高瘦瘦的人影终于步入火色与夜风之中。 面目清癯,颧骨很高,正是舒闻岚。 苏晋老早就猜到等在那里的人是他,也知他今夜既与张正采为伍,必要所图谋。 但,只要有他有所图谋,她便暂不会落入险境。 各自算计各自的,谁管得着谁? “舒大人,此人不过一名无知小徒,您只管等着下官将事情因由问明白,命人将他擒住便好,怎好劳动您的大驾。” 方才被苏晋牵着鼻子兜了一大圈,张正采面上有些挂不住,唯恐舒大人看轻了自己。 “无知小徒?”舒闻岚淡淡道,“张府尹,你这话却是僭越了。” 张正采纳闷,据他所知,这名苏姓书生从前虽有功名在身,不过位至七品都事,自己好歹是四品府尹,何至于僭越? “方才站在远处,还以为只是一名寻常书生,未曾想竟是苏大人。”舒闻岚看向苏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