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不假,御史掌监察之职,七品可弹劾府一级官员,而这四品佥都御史已可弹劾各部堂官。(注2) 谁知景元帝听了这话,自案头拿起一本奏疏,“哼”着笑了一声:“你还有脸提这话,五年前发生过甚么,当朕不知道?” 曾友谅吓得跪在地上:“回皇上,若皇上责问的是苏御史当年被贬一事,臣彼时在病中,被蒙在鼓里,后来得知此事也是痛惜不已。” 景元帝又将奏折翻了一页,忽又不以为然道:“不过,曾卿说得也有理。” 舒桓听了这话,拿着拟好的圣旨问:“陛下,那这旨意是宣还是不宣?” 景元帝自他案头扫了一眼:“吴敞,拿去都察院。” 吴敞高举着圣旨退了出去。 景元帝放下手里的奏疏:“柳昀慧极,进退有度,且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朝堂上不能没有这样的人。” 他说着又长叹一声:“可惜,朕老矣,再过几年,你们也该老了,快死了,新皇登基,日后的朝堂该由谁做主?这煌煌大殿,终归不能只有一个柳卿。” “心里头长着倒刺的人,心都被蚀空了,可怖啊。” 苏晋前脚回了都察院,不一会儿,奉天殿的旨意也来了,连带着还赏赐了三百两白银。 吴敞打趣道:“这赏赐是连着年来的三桩案子与这回擢升一起拨的,苏大人莫要嫌少。” 苏晋回礼道:“吴公公说笑了。” 柳朝明扫了苏晋一眼,淡淡道:“既已升为佥都御史,先去将官服换了。”又吩咐道,“赵衍,你先带她至都察院各处看看,随后一起来公堂见我。” 都察院跟各部衙门差不多,除了几间公堂,还设有供官员值宿的值庐,四位堂官(注3)的值事房在值庐旁边,另还有卷宗阁,刑讯房,审讯房。 苏晋走到一扇近似牢狱的屋门前,不由停住脚步。 门前站着两名狱卒一样的守卫,檐上没有悬匾,门扉左侧悬了一个牌子,“暗室”。 苏晋疑道:“赵大人,此处是做甚么用的?” 赵衍面色有些难看,顿了顿才道:“也是审讯犯人的。” 他一直以来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虽说是都察院的二当家,却从不曾接触到院务的核心,而这座暗室,就给了他最直观的感受,平日除了柳朝明,偶尔只有钱三儿能进去。 苏晋有些诧异:“不是已有数间刑讯房与审讯房了么?” 赵衍别开目光,只道:“这……我也不知。总有些案子,是要柳大人亲自审的。” 可他亲自审的,到底是甚么呢? 赵衍还记得,曾凭的尸体被抬出来后,他去看过一眼,十根脚趾只余了一根,左手没了,眼被剜了,胳膊与腿虽在,里头的骨头全敲碎了。 这是要审甚么,才用如斯重刑?他分明记得曾凭早已认罪画押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他记得不久前还有一个,被抬出来时,就是一个罐子,原来是手脚全砍了,被腌成了人彘。 这些被送进去的人,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共同点——舌头还在。 赵衍一时竟不知倘若苏晋再问,自己当如何作答,恰巧府门外传来拜谒之声,苏晋听声音有些耳熟,心中一喜,不由与赵衍揖道:“大人,来人像是下官故友,下官想去看看。” 赵衍松了口气,点了一下头道:“去吧。” 苏晋行至前堂,原来是周萍将冯梦平送来都察院了。 她离京以后,原京师衙门府丞孙印德调任工部郎中,随后,杨知畏便向宫中请旨,令周萍接任府丞一职。 苏晋快步走上前去,站在院中,笑着唤了一声:“皋言。” 周萍正与御史言脩交涉,闻声转过脸来,一见苏晋目色里也是喜极之色,几步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道:“时雨,你不知道,我昨日从杨大人那里听说你已回京,欢喜得一整夜睡不着,今日天不亮就提了冯梦平送来都察院,奈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