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说:‘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隙相窥,踰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所以‘钻穴踰墙’,就是说男女淫奔——你看孤与你像么?” 他促狭地笑着,满意地看见她耳根子都潜上了红晕,在夜色下覆上吹弹可破的雾气。哪知她竟忽然抬起了头,清冷的月光映在她白皙的颈项,她笑着微微倾过身来,樱唇微启:“殿下身边佳丽无数,若然看上了谁,哪里还需要踰墙相从呢?可见殿下今日之踰墙,不过是耍无赖罢了。” 他呆住了。 就好像她自唇中发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一道施了法的真气,她就这样轻飘飘地一吐,便将他定住了身形。 月光如雾,她的容颜太过美丽,反而有些虚妄和飘渺了。 她这话绕了许多个弯子,藏了千百种意思,他后来想了许久,都不得其法。他与她说话时总是如此,总是时时刻刻都要提起所有的心眼去应对、去揣摩、去考量、去计算,否则一不留神,他就会掉进她的圈套里去,就如此时此刻一样。 此时此刻,他突然说道:“孤并没有佳丽无数。” 她一顿,复一笑,“这可与我没有干系。” ——怎么没有干系?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所幸忍住了。生硬地将目光移开,望向夜幕星空,今夜疏朗,一颗颗星子璀璨可见。 “看见河汉了么?”他忽然道,声音染了几分夜雾的迷离。 她也抬起头来,星空宛转迁流,那一道银河就如一把散漫的沙尘,沙尘的尽头即是那一轮冰凉的月亮。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抬起手指着一颗特大特亮的星辰道:“看,那是天极。” “天极?”她好奇地问,“是天之极么?” “是的——那一片是紫微宫,中央有五星,是最最尊贵的。”他的目光一错也不错地盯着那颗天极星,“天极是天帝所居,天极之侧有四星,你看,那是太一、那是皇帝、那是太子、那是庶子……” ——突然间,一道极亮的星辰划破了天际,正正在那天极星附近拉出一道火焰一样的长尾! 衣风陡起,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长星!” 他回过头来,对她大笑:“你看见没有?长星!庶子孽星,侵紫微之垣,哈哈哈哈!” 他的话音渐渐飘散在高处的夜风中。她的目光渐渐从那遥远的星空移到了他的容颜,轮廓坚硬,鼻梁高挺,而那漫天的星子都落在了他的眼眸里,那么亮,好似能照彻她这渺小而卑微的肉身,好似能洞悉一切前生后世的因果…… 她慢慢地随他一同站了起来,“奴婢不懂天官之事。” 他的笑声静了静,“不知明日朝上,众臣又会如何解这星孛之变?”他盯着她,“你父亲是待诏博士,这样的灾异,他一定会上谏的——你猜他会怎么说?” 她低下了头去,声音有些轻微地颤抖,“奴婢不知……奴婢只觉得,那长星很好看……” 他凝视着她,许久,许久,慢慢地自胸臆间发出了一道叹息。 她悲哀地想,这可如何是好呢?她是奴婢的时候他要怀疑她,她是薄氏女的时候他要提防她,他们之间,永远是隔着一道河汉的吧?盈盈一水之间,一切都变得模糊难辨了…… 突然他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她的手臂,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她大惊失色,径自一把推开他胸膛,急急后退了几步,脚底却没能站稳,随着一片松动的瓦趔趄着滑了下去! ☆、第20章 星贯紫微 “小心!”他连忙伸手拽她,她心中愈是急,面上却愈是冷淡,根本不搭理他,只去够那鸱吻的角。他心头无名火起,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袖子,冷笑着—— 她是不是宁愿死了也不要受他钳制? 那便死了算了! 她被他这样一拽,整个人都慌了神,手抓的地方滑脱,自己径自拖着他一路往下方坠落去了!骤然又听屋下一声丫鬟的尖叫,两人便正正地摔将下去—— 坠落之际,他终于一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另一手死死地抓住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