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庭这才明白,忠义伯这是把仆人都派出去为忠义伯夫人买东西了。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忠义伯面皮涨红,讪讪解释了两句,便同两人拱手告辞,拿着装着栗子的纸包转身离去了。 这家糖炒栗子实在香甜,陆茗庭踮起脚往店里望了一眼,顾湛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上前买了一包回来,边走边剥给她吃。 顾湛此人,有时不拘小节,有时心细如尘,就比如现在,一双指点千军万马的修长双手,屈尊降贵的把栗子剥好,又亲自递到她嘴边。 男人风姿疏朗,深目高眉在夜色莲灯的映衬下褪去冷冽,盛满温柔。 陆茗庭冲他嫣然一笑,把栗子咬入口中,吃的粉唇弯弯,只觉得栗子仿佛涂了蜜液一般,直甜倒人心坎儿里头 不远处的大慈恩寺通身烛光掩映,看起来威严煌煌,街上莲灯掩映,行人摩肩接踵。 两人沿着夜市走了数百步,陆茗庭一模腰,才发现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出门之前,她换好了男装,却没有相应的饰物可以佩戴,顾湛见她腰际空空,便把一枚鸟衔瑞花的玉佩解下,系在了她腰间。 顾湛很少佩戴饰物,除了她亲手做的那只鹤鹿同春的银缎香囊,便是这只鸟衔瑞花的玉佩了,想来,对他来说定是珍贵至极的东西。 陆茗庭说了玉佩不翼而飞的事儿,顾湛果然眉头一皱,正欲回身去找,夜市突然一阵喧闹。 重重人群包围中,一名褐衣公子将贼人踩在脚下,从他袖中搜出一块玉佩,招呼着围观群众去府衙报了官,方转身冲顾湛和陆茗庭走来,将那枚鸟衔瑞花的玉佩双手奉上,“方才见毛贼顺走了二位的玉佩,路见不平,忍不住出手缉凶,二位快看看,这玉佩有没有被毛贼掉包?” “确实无误,多谢壮士出手。” 顾湛淡淡道了谢,拿过那枚鸟衔瑞花的玉佩,俯身系回陆茗庭腰间。 那褐衣公子听到他的嗓音,微微一愣,见他亲自为陆茗庭系玉佩,盯着他的侧脸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方错愕道,“你是……湛哥儿!?” 顾湛这些年南征北战,麾下将士成千上万,又在朝堂上滚过一圈儿,光是三省六部的官员就多的叫人眼花发昏,一时想不起来面前的人是谁,顿了半晌,尘封已久的记忆才缓缓掀开,“晏明辉?” 幼时顾湛随母亲回淮阴小住,常和几位官宦子弟玩闹,和晏明辉有一起学骑马射箭的交情。奈何星移月转,世事无常,两人竟是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晏明辉依仗家中恩荫入仕,如今官居淮阴六品按察使,顾湛戎马倥偬,如今身居一品辅国将军之位。 思及此,陆茗庭眸光微动,卷翘的长睫在面容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抬眸望向身侧的英武男人,心头软的一塌糊涂——倘若不是父母亡故,幼年失怙,他如今应该也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吧? 晏明辉性子外放热情,与分别多年的旧时好友重逢,整个人分外激动,二话不说,拉着顾湛就要去玉春楼里吃酒。 这玉春楼一听名字,便是狂蜂浪蝶的花柳之地,顾湛望了眼身侧的陆茗庭,登时便婉拒了,晏明辉却不依不饶地劝道,“莫非湛哥儿……莫非顾兄全忘了么!当年咱们常来这里吃酒听曲儿,你还称赞莺娘的歌喉婉媚动人,堪称淮阴翘楚。如今九年过去,莺娘的歌喉风韵更浓,顾兄就不想品鉴一番?” 陆茗庭本以为两人是普通的好友叙旧,没想到竟无意间听到一段风流韵事,登时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 顾湛面色一僵,垂眸望去,美人儿正讶然至极地望着他,剪水双瞳里还蕴着层显而易见的薄怒。 顾湛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轻咳了一声,似是解释,“玉春楼里都是弹唱抚琴的淸倌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正是,我晏明辉虽然喜爱舞乐,却并非流连青楼,眠花宿柳之人!顾兄自然也不是这种人……” 晏明辉笑了下,看向陆茗庭道,“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陆茗庭心中百转千回,终是咬咬牙道,“大理寺少卿,杜敛。” 顾湛舔了下薄唇,又听晏明辉热情邀请道:“原来是杜兄,有缘相会,有缘相会!不如咱们一道去玉春楼楼里坐坐?” 顾湛再迟钝,也知道大事不妙,启唇道,“不必……” “好啊。” 她瞪着一双美目,斜睨他一眼,“我倒想见识一番莺娘的婉媚歌喉。” …… “阿嚏——” 厢房里,一灯如豆,杜敛正借着昏黄的油灯伏案看卷宗,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愤愤地嘟囔,“谁在说我的坏话?” “笃笃”,敲门声传来,杜敛扔掉卷宗,神色哀怨地打开屋门。 珍果立在门外,对他盈盈一拜,举起手中的红漆木食盒,“杜大人,这是长公主特地吩咐婢子给您送来些酒菜,都是长公主小厨房里现做的,皆是些行宫大厨房里没有的新鲜菜色。”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