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百转的心思,认真的看着卫临,道:“既然卫大哥认为阿莞之法有违忠义,那么,便算了罢,只是得劳烦卫大哥将此人送回舱房安顿,待明日他醒来,若要寻仇闹事,由阿莞顶着便是了。” 闻言卫临心头猛然一震,满目沉郁均化为了惊怔,“你,你可知你在说甚?” 一个无依无靠,落魄卑贱的小姑子,既无财帛权势傍身,又无家族亲人倚靠,孤身一人对上一方郡守之子,到时莫说一个崔莞,便是十个,百个,也不足以抗衡啊! 可在他惊怔的目光中,崔莞颔首,淡淡回道:“我知。” 卫临深深的望着她,好似要从那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上寻出一丝端倪。 然而,灼灼烛光下,崔莞静静的迎着他的目光,一双墨眸透出无比的平静,足以让人明白,她所言,非虚。 这样的崔莞,令卫临心中泛起一丝莫名沉闷。 明明如此决定,既无损秦氏名望,又不必担良心之责,可此时他却比听到方才那个法子,还要惊慌。好似无形中有一双手,将他沉稳的心,慢慢地,慢慢地揉成了一团。 “只是,如此倒也罢了,阿莞担心,万一张琅会借机将此事攀扯到秦四郎君身上,又该如何是好?”崔莞垂首,轻轻一叹,自语呢喃:“到时,阿莞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她并非是口不择言,事实上,在雍城码头,不少人都曾亲眼目睹她随着秦四郎一同登船,而一路上她居住的舱房又与秦四郎相近,加之白日那番同进同出的举止,早已让外人将她看为是秦四郎的人。 即便张琅一时间不敢与秦四郎针锋相对,可待船行到齐郡,以他这等小人心性,又岂会轻易揭过船上所受之辱? 届时,秦四郎在齐郡,便是龙游浅滩,寸步难行了。 若为此耽误了稷下学宫一事…… 卫临宛若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中寒凉颤颤,他盯着崔莞低眉顺目的小脸,突然觉得咽中干涩难耐,僵僵的站了片晌,狠狠咽下一口沫子,低低哑哑的说道:“若按先前之法,可保平安无事?” 他口中的平安,指的是崔莞,无事,则是秦四郎。 崔莞轻声的,平静地回道:“可。”说罢她顿了一顿,娓娓倾述:“张家郎君身份高贵,若当成普通歹人一刀杀之,只怕后患无穷,可装作若无其事的将他放了……” 后果定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轻吁一口气,继续言道:“为今之计,便是要乱了张家郎君的心绪,最好令他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今夜的一桩‘小事’。” 卫临静静听着她一番解析,末了又问:“为何是周氏女郎?” 崔莞淡淡一笑,悠悠然的道:“此船之上,能令张家郎君焦头烂额之人,除了周氏,便只余下秦四郎君一人,卫大哥既然于心不忍,若不就……” “胡闹!”卫临面色一红,狠狠地瞪了崔莞一眼,转身看向仍旧趴着在榻上的张琅,嘴角紧紧一抿,咬牙道:“就…就照阿莞所说的罢!” 听闻此话,崔莞心中如释重负,面容却仍是一派平静从容,她双手敛在腰侧,朝卫临深深一福,“卫大哥救命之恩,阿莞没齿难忘!” 卫临垂眼,目光触及她乌浓的墨发与偶露一截的玉颈,又急急挪开,并未出言,只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抓起榻上的张琅扛上肩,步履沉沉却平稳的踏出了舱房。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崔莞缓缓走上前,敞开的大门外,一轮明月半隐在云雾中,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徐徐夜风拂过,她方觉得后背一阵湿冷。 待耳旁的脚步渐渐融入夜色,再听不出分毫,崔莞才合上门,慢慢走到矮柜旁,熄灭了烛火。 圆月西移,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码头渐渐静下,除去些许赶路的商船仍在装货卸货外,便只有远远传来的打更敲梆声。那艘惹人眼目的三桅朱漆大舸上也是一片宁静祥和。 突然——“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 尖锐的吼叫与刺耳的铜锣声乍响,宛如一支穿云利箭,陡然划破这平静如水的夜色! “什么!?”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