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副模样让她自己走可不成样子。 关何抬眸扫了眼前面,思索了少顷,还是道:“罢了,你去我家换吧。” * 关何家的浴房并不大,因为只他一人住的关系,本是帘子都没挂,因碍于她在的缘故,临时扯了一匹布暂且遮着。 外头天气尚凉,不多时竟下起雨来,愈发显得房内温暖。奚画趴在桶口,侧头听雨声。 风透过槛窗的缝隙丝丝缕缕吹到身上,蓦地有些冷,她忙伸手把帐子掩实了,继而取下旁边的胰子往胳膊上打。 说起来,她这还是头一回在别人家沐浴,尽管关何与她的关系和旁人不同,但细细一琢磨,到底觉得害羞。想了一阵又把身子缩到木桶里,痴痴地看水面上雾气氤氲。 “小四。” 他站在门外,隔着布帘唤她。 “诶?” “衣裳我给你搁这儿了。” 悄悄抬起头,正见他把一套干净的衫子从底下递进来。 “向隔壁家人借的,你将就着穿。” 奚画轻声应了一个哦字,瞧他似是侧身走了,帐下没见着影子,这才冒出头。 简单洗了洗头发,又拿巾栉擦身梳头,换上衣服,一面低头看一面往外走。 把帘子一撩起,抬眼就看到关何坐在桌边认真地拂拭着一把大弓/弩,他身上外衫已褪,满地摆着的都是零碎的机括暗器。 许是听到脚步声,关何颔首来看,瞧了一眼便笑道:“好像大了些。” “不妨事。”奚画把腰带又收了些许,也笑道,“就穿一会儿,晚些时候我回家去换洗了还给你。” 她刚出浴,脸上还有热气熏过得绯色,对他这么一笑,整个人像是沾了晨露的花苞,格外青嫩。 关何失神一瞬,因见着她头发尚在滴水,忙起身去卧房里拿巾帕。 “这弓箭我还没怎么看到你使过呢。”他一走,奚画顺势就往那位置坐了,拿起弩左翻右看。 “你小心点。”关何捻起她一把青丝放在巾子上轻轻擦干,“这把千机弩和你在书院用的不太一样,身上的机括都是我改过的,周遭全设了暗器,随便哪个都碰不得。” “哦……”听他这么一说,奚画自不敢再玩了,怯怯地把弩放回去,又开始摆弄他放在地上的其他东西。 头发却任由他合在掌心搓/揉,那动作很轻,似乎比她自己擦拭还来得及温柔几分。 “咦,这是什么?”眼尖发现一个新奇的袋子,奚画抓在手往身后扬了扬,问他。 “是百宝囊。”关何淡淡道,“万寿坊十二鲁班所制,一共有一百二十个袋子连环相扣,能放不少东西。” “真的啊?”奚画来了兴趣,探头往口袋里看,不想从外面瞧这么小一个,内里竟有如此之深,她喜笑颜开,“怪不得见你随身带那么多武器……这玩意儿好!以后买菜买肉上学就方便了!” “……”关何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你真要拿它去买菜?” “是啊?”奚画有些不解,“不行吗?” “当然不是……” 若让十二鲁班知道他这一千两银子一个的百宝囊给人拿去装米装菜,也不知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奚画自娱自乐地在他那些暗器里翻捡,而关何站在她身后,垂眸静静看着。忽然,他手上一滞,轻轻“呃”了一声。 “怎么啦?” 关何眉峰微皱,摊开巾栉,手上赫然几丝断发。 “……不小心弄掉了你几根头发。” “我还当是什么。”奚画满不在意摆摆手,“我头发多得很,掉几根又不打紧。” 虽听她如是说,关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几簇发丝收在怀中。 桌上一把枣木梳篦,他俯身拿在手里,缓缓梳着她散于满背的青丝。 屋外仍旧雨声潇潇,水滴沿着屋瓦砸在芭蕉叶上,凌乱无章,不知怎的让人心头莫名的安宁。 * 亥时末刻,入夜已深。 雨早已停了,青石板上湿漉漉的。 王府后花园小池旁站了两三人,侍女提着盏幽暗的夹纱灯,光线不过刚能见地面而已,火光闪烁不定。 等了约莫有一阵,为首的人频频回头,似是不耐。 “夫人。” 底下侍卫单膝而跪,“人来了。” “嗯。”她略一颔首,“快请。” 话音刚落,月洞门内便见一角青衫微动,那人步伐不紧不慢,仿若闲庭而走,半点不露慌色。 不多时行至灯光下,借着灯笼往上一照,瑞王妃先是一愣,继而才似笑非笑道: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