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放一着一截乌突突的树枝,树枝的端头,插着一根指头长的大针,将将钉住一张纸做的小人,那小人用墨点了眼睛,又一点嫣红的朱砂点在嘴巴的位置上。整张纸上独这三个地方有色彩,粗粗看去,那大片的空白反而叫小人有种妖异的灵动。 杜氏想想江月儿的病,怕就应在这个纸人上了。 自打那年女儿身上有了神异之事,她对鬼神敬奉日深,这样的小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物,她怎么敢不当心?她看了纸人上写的八字,手脚开始发软:“是月丫儿的生辰。要来就冲我来,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为什么那人就不放过月丫儿?! 江栋默然。 杜氏很快收拾好心情,问道:“可查出是谁做的了?” 江栋合上匣子,道:“月丫儿等闲不叫人进门,屋里几个丫头都知根知底,那房梁又高,不闹出动静是爬不上去的。我已叫人拉下去问了,怕那些人也没本事做出此事。” 杜氏咬牙道:“我从不许月丫儿屋里没人。要么是有人里应外合,要么擅离职守,定是哪里疏失,才叫人觑着空子把这阴毒的东西塞了进来。” 江栋扶住她,见她一直在往那小人身上瞟,身形挡住她的视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杜氏心乱如麻,将顾敬远的话跟江栋说了。 江栋不动声色问道:“他说月丫儿枕下的香盒下面有古怪?” 杜氏不明所以:“不错。怎么了?” 怎么了?月丫儿枕下根本就没有香盒! 再者说,他办事阿敬会不放心?还特意叫他阿婶回来跟他说这一句?! 他分明是有意将人支开! 一定是月丫儿跟他说了更要紧,却不能叫妻子知道的事! 江栋心里像开了锅的水一样,温声对杜氏道:“你在家看着那些人,别放过了贼人,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都这时候了!” 江栋举着匣子,笑得森然:“京中出了巫蛊之事,你说我该去哪?” 梁王几次欲置月丫儿于死地,便他是个泥人,也不能忍了! 看来这些年他在京城给梁王制造的麻烦非但没叫他觉得自己棘手,叫他收势,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非要置他江家于死地不可。 既如此,有这等机会,那他真要好好回敬他一把。 江栋出门上了马,直奔皇宫而去。 月丫儿那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固然想知道,可他更明白,想解决问题的要害,什么都比不过直捣中心。 梁王只知道月丫儿跟皇上关系匪浅,但他到今日都没弄明白,皇帝会这么照顾月丫儿,会屡屡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才在情急之下使出了咒术。 江月儿事关自己的安危,这一招绝对点到了皇帝的禁区。 若叫皇帝知道,他的福星是因为叫人下了咒才命在旦夕,皇帝还会像以前那样,轻易放过梁王吗? 江栋在宫门前下了马,递上女儿的玉牌:“城东江家,江东来求见。”又从怀里塞上一张银票,神色凝重:“事关江家小姐,请小哥快些通传。” 因为江月儿在皇帝心里特殊的地位,福寿早就吩咐了皇宫的几个大门守卫,只要是江家人递牌子,一定第一时间呈报上去。 那侍卫看江栋神色,又想起这两日皇上对江家又是赐药又是赐医,以为江月儿的病情又有什么变化,请江栋进了班房稍待,自己直奔谨华殿而去。 而此时,梁王怒火冲天地走下台阶。 皇帝是中什么邪了!他不过是联合了些老臣,在下朝后跟上来建议将顾氏一家人下京师大狱,还没说到将顾敬远剥除会试资格,皇帝当场大发雷霆将他和一干重臣撵出了殿外! 他堂堂皇帝叔王,太后亲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梁王越想越怒,展眼看见对面那个埋着脑袋狂奔,王爷到了面前都没看见的没眼色的东西,想也不想,一脚踹过去:“你没长眼睛?脚往哪蹿?” 那侍卫猝不及防挨这一脚,毕竟有功夫在身,身体早在那一脚到之前就侧开一些,只沾到些脚风,但他身下便是陡而高的楼梯,仍是趔趄两下,手上捧着的东西掉下半面,叫梁王看个正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