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骓垂目看她,一言不发,只把手边的一张纸推了过去。 赵幼苓看着纸上不知道该说龙飞凤舞,还是狗爬的几行字,面色平静:“殿下的字,比之前好看一些了。” 她夸得面不改色,就见呼延骓脸上竟还真的露出一丝满意来。 只是没等殿下满意太久,就听见苍老的声音不屑道:“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字,难看得简直污人眼睛!” 毡包里顷刻间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赵幼苓抿抿唇,回头看向说话的老先生。 刘拂吓得哭不出来了,扯了扯自家先生已经破破烂烂的袖子,憋了嘴:“先生……先生……” 他实在不敢让先生去招惹呼延骓,这位殿下虽不是什么恶人,可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没得他才和先生团圆,就叫人丢出去喂狼。 大概是真觉得看了那纸上的字,眼睛脏,老先生挪回视线,冷冷瞅着把自己捡回来的男人。又看了看长得挺漂亮,却瞎了一双眼睛夸那字好看的小姑娘。 哪哪都不合心意,但哪哪看着都比身边的蠢学生聪明。 “明日起,每日抄半个时辰的书,抄完一本再换下一本。”老先生抖了抖自己破烂的衣裳,“老夫不才,姓谢名柳,是位先生。既然寻回了自己的学生,自当该继续教导下去,教一人是一人,教两人是两人,你们就做个添头。” 谢先生说的大义凛然,赵幼苓竟不知不觉愣住。 谢柳其名,在大胤可谓是无人不知。这人曾是天子门生,状元之才,因不肯尚公主,叫先帝夺了功名,成了一介白身。可他偏偏对此浑不在意,等到如今的天子继位,谢柳已经成了一方大儒。 多少人想拜在谢柳门下没能成功。估计谁都没料到,他竟然会收了户部侍郎的庶子当学生。更为了一个学生,不惜跋山涉水,冒着危险,入草原找人。 谢先生看她发愣,皱眉:“你不愿意?” 赵幼苓回神:“自然是愿意!” 她说完去看呼延骓。后者面无表情,但浑身写满了不乐意。 叫骓殿下练半个时辰的剑没事,但是叫殿下抄半个时辰的书,部族的毡包大概都能烧掉好几顶。 只是呼延骓的反应显然超过了赵幼苓的预料。 毡包里的几个人,都只当他是不乐意抄书的,却没想到他忽然点了头,声音低沉地应了声“好。” 这就好了? 赵幼苓一时没反应,直到认真抄了几天书后,看着被养好精神的谢先生追着满部族跑的刘拂,她才回头认真地看向呼延骓。 其实…… 骓殿下也不是个读不进书的人不是。 起码,人抄了几天的书,倒真的把一本书抄得能倒背如流了,还生生压了刘拂一头。看起来,反倒是她之前教人读书识字的方法不太对。 就是……就是殿下那个字……依旧惨不忍睹。 第21章 时值一月下旬,草原上的雪仍在不时的下着,空气中炭火、牲畜的粪便,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 天黑得越来越晚,从马场回来,日头还挂在西边。赵幼苓慢着脚步,穿梭在各个毡包之间。风呼啦啦地吹,吹得她身上斗篷,呼呼作响。 她今天一早和往常一样,先去了马棚,骑着大黑马跑了好几圈,又下马联系弓.弩,直练得手臂抬不起,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会儿。等骑着马练了一个时辰的弓.弩,终于有一次瞄准了靶心后,她才收拾收拾,从那儿回来。 还没到各家做饭的时候,部族里到处都是悠闲的族人。她往小学堂走,毡包里传出了谢先生教书的声音。 赵幼苓在毡包外站了一会儿,视线稍稍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几个女奴在一旁的毡包外缝着毛皮,有个伛偻着腰的老婆子,正眯着眼让她们把线都缝得细密一些,别露出针脚。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