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啊!”我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在桓城的时候,不是被你们发现了么,能不跑吗?!” “我……没告诉任何人,你在桓城——你的扮装很成功,她们都没发现。”殷抬眸,飞快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垂了下去。 难怪啊,那天之后,在墨台府附近蹲守的弟子,一反常态地消停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开口问道,心绪百转。 “我本以为……你跟墨台烨然会一直在桓城的,这一辈子再也……。”殷答非所问地说道。 “这样都能遇到,不正说明我们有缘吗?!”我笑侃。 “缘……”殷停顿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道:“师叔,当你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犹豫了,我怕步上爹爹的后尘,所以……是我亲手断去了我们的缘……于是,我遭到报应了!” 我眉心微拢,想不明白他话中所指,只听他轻轻说道: “你上次遇袭受伤,我察看伤口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你……那以后,我想了很多,却一直不敢开口问你——师叔,你是不是早就发现……那些蛊了?你……恨我吗?” “恨过,但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爽快地回答他,难得的真心。 暗暗自嘲,原来我也会有心理敏感期,这不正是动物行为学中的印随学习——雏鸟情结么?! “离开桓城以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顺着签文,我们成亲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的事了,哪怕……哪怕你命不久于世,到时,我随你一同去也就是了……” 呸呸呸,我活蹦乱跳的,什么叫命不久于世?!我怒,又有拍死他的冲动了——却因他的下一句话,心里犯酸—— “我又想,如果那天,掉进深渊的真的是你,我跟着你一同跳下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怎么都好过,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地活着……” “‘菡萏会’那日,当我听到‘仪公子’的名号的时候,我想去找你,想见到你,这个念头在我心里疯狂地蔓延着,但转念一想,我怕啊,我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然后你又会被师父带回门派……我只能把自己锁在房里,然后任由心被上万只虫蚁啃噬着——那时方知,原来我是如此的善妒,我妒忌墨台烨然啊!我的身体里,宛如住着一个魔魇,是不是很丑陋呢……” 我静静听着,眉头已深锁。 “刚才,就在我看到你的一刹那,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傻,现在这样,是最好的了——墨台烨然,他有能力庇护你,他比我强太多了……你活着就好,我只要你活着。” 我,看着他,近乎震惊地看着他——我何德何能,配得起这样的他呢?!他确实是傻呵…… “璘……缦殊公子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事情了。” 殷终于抬起了脸,眼中的情丝与哀思,缕缕挟住我的心,紧紧的缠绕,令我的心,隐隐抽痛着……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那一眼,似乎已是决绝。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实在忍无可忍,深深吸了一口,平地一声吼:“冉燮殷,你丫的,你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吼完,发足狂奔,追了过去……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不如相忘于江湖。 但是,我要说—— 庄周,绝对是个老神棍! 试问,既然有了“相濡以沫,相呴以湿”的经历,又如何能“相忘于江湖”呢…… ☆、41月徘徊菟丝附女箩(墨台烨然番外) 懿渊十一年,征暑之月,皇家避暑山庄,万壑行宫。 岫云斋,正宫东面的一组八进院落建筑群,是专门供皇太君居住的,楼阁清樾,亭台澹泊。 “……皇帝也真是的,什么破事儿都让你去干,她到底有没有把你当男儿家来看啊!” 说话的,是临水而立的八角亭阁中主位上的皇太君,我的……义爹。 他穿着石青色的凤袍,圆领、右衽大襟、左右开裾、平袖端,饰九只金凤,间以五色云及福、寿纹,下幅八宝、寿山水浪江牙及立水纹。 “这不正说明义爹教导成功吗?我还就是喜欢搅和在朝廷官场这漩涡里。”我漫不经心地答道,偏头眺着湖对岸的云辉玉宇的牌楼,重廊复殿,层叠上升,贯穿青琐,气势磅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