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漫天,帝阙巍峨,封赏嘉奖的圣旨宣读声响彻整个崇政殿,而彼时小小的苏彧就躲在崇政殿之外听着里头的声音,梦里的一切皆是恍惚,可沈苏姀却仍然是心底一震,那一股子因为父亲而生的骄傲,因为步天骑赫赫军功而生出的热血沸腾,因为那圣旨上的褒奖之词而生出的兴奋,冥冥之中,便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心底,苏阀世代皆为武将,征战沙场是苏家男儿的宿命,小小的苏彧八岁之前心怀不可告人的隐秘见多沙场血腥还有些怕,可就是那一次,她忽然有些期待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八岁的女儿家入虎贲营,还要与那位七殿下争个不相上下,谁又能知道她的苦楚…… 画面一转,她已经成为号令三军的步天骑少将军,十二岁的小身板尚不能镇住那些军中元老,一次次的拼杀一次次的浴血,这才将这少将军之位坐牢了,不论与天狼军的明争暗斗,九巍山的三年之中,多少次立功受勋,梦中一张一张的圣旨浮现,苏阀少将军的名头传遍大秦,不是苏家的五少爷,不是苏家的小世子,而是苏家的少将军! 一幕接着一幕,烽火狼烟金戈铁马,处处皆是血腥杀伐,年幼的小世子变作征战沙场战无不胜的少将军,即便是在梦中,沈苏姀也觉心头一股子热血涤荡,正觉满心情重无处可发,眼前朦胧的画面又是一转,黄沙漫天,血色无垠,夕阳谷……那个覆了步天骑绝了她性命的夕阳谷……心头一抖,耳边却又响起白日里张狂肆意的笑语,“那苏阀也算得上满门忠烈,最后却落得个这般下场……可笑……当真是可笑……” 猛地一颤,沈苏姀大喘着气醒了过来,脑海之中的画面还未尽数散去,她只怔怔的望着墨色帐顶,梦中热血激荡的心仿佛被数把冰刃刺过,分明冷到极致,却又能感受到锥心的疼,精致的小脸上大汗淋漓,攥着被单的双手更是青筋毕露,不知过了多久,失神的眼瞳才开始一点点的绽出微光,冰冷森寒,似杀气凛天的长生剑! “主子,侯爷已经歇下了……” 外室忽然响起的轻微说话声让沈苏姀回了神,她凝神一听,果然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定了定神赶紧坐起了身来,摇了摇头让自己灵台清明些,一抬头便看到从内室入口处走进来的身影,嬴纵仍是那一身刺目的丧衣,面上虽有疲累,可眸色并没有昨夜那般沉暗了,大抵是因为她已经歇下,眼下一眼瞧见她起身坐在床头眼底顿时露出些许不赞同来,刻意放缓了的步子一顿,当即朝她大踏步走了过来。 “说你已经歇下,却怎么还坐在这里的?” 嬴纵走至她身边,二话不说将她揽到了怀中,看了看她的面色眉头又是一皱,抬手便覆在了她的额头之上,沈苏姀一把捉住他的手,扯出几分笑意来,“刚才睡了一会子的,只是做了个恍恍惚惚的梦又醒了,宫中的事情怎么样了?” 嬴纵见她不曾发烧心中才一松,抚了抚她的脸颊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西岐驰没入天牢候审,淑妃也已经被废,眼下……只看西岐这边如何做判,明日一早宫中便会为母妃发丧,虽然……虽然不曾找到……便以你为母妃迎回来的衣冠入葬皇陵。” 嬴纵看着她的眸色仍然微深,此刻的沈苏姀哪里还有心思想适才那个梦,只以为他心底必定悲痛,当即将他的手紧紧握了住,眸光一转,自己先下的地来,而后又牵着他朝浴房而去,嬴纵眉头稍抬,沈苏姀便道,“你昨夜本就不曾怎么歇着,今日必定也是累了一天,既然凶手已经找到,别的话咱们明日里再说……” 没几下便拉着他走到了内室之中,沈苏姀转过身来,抬手为他宽衣,嬴纵默了默,顺从的排开了双手,沈苏姀将他的丧衣解下,而后又为他褪去外袍,十指纤长的小手在他身上轻佻,没多时便褪的只剩下一件里衣,沈苏姀面上不自觉泛起微红,此刻才抱着他的衣衫往外走,“我……我在外头等你……” 嬴纵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倒是规规矩矩未拦着,沈苏姀走出浴房才轻轻呼出口气,眼下是非常时期,她竟然也会脸红,心底摇了摇头,将嬴纵的袍子一件件挂了起来,适才睡了一觉,虽然做了个极劳神的梦,眼下倒也恢复了两分精神,想来想去还是不准备在今夜问他,只坐在床边等着,没多时,嬴纵一身清爽的走了出来。 沈苏姀便转身上了床,自己坐在里面,转而掀开身边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