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反问一国之君,其实有些逾越礼制。但赵楷素来与赵绵泽亲厚,又是他的心腹之人,手上带着一支与赵绵泽身家性命息息相关的大内禁军,两个人的关系到了这样的地步,比之他人确实亲厚了许多。 赵绵泽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只是脸色微微一沉,转了话题。 “六叔,朕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陛下只管吩咐。”赵楷低下阴沉的眉目。 “太皇太后大行,京师防务尤其重要……”赵绵泽沉着声音,说了好大一通关于京师防务的事情。就在赵楷以为他真的只是关心皇都安危之时,他却眉头一皱,面上添上一分说不出来的杀机,寒了声儿道:“借此机会,设卡清查,昨夜京师可有幼婴出生?一旦有的婴孩,全部查实身家父母,一一报来。” 赵楷微微一惊。 “是。” ~ 这一日是洪泰二十七年的七月十九,也是赵樽与夏初七第一个女儿出生的日子。这天晚上,京师发生了许多的大事。 比如建章皇帝前往魏国公府遭到刺客伏击,差一点殒命于此。比如太皇太后因疾薨于含章殿南殿,宫中一时大乱。又比如,太皇太后大行之后,京师城一片唏嘘骚乱,许多个日夜都未消停。长街深巷,酒楼茶肆之中,无一处都活动着禁卫军的身影。他们目的性不明确,就像炸营一般,到处设卡戒严,甚至入宅敲门。 百姓纷纷猜忌,此举与太皇太后的死因有关。却无人知晓,个中真正的实因。 据后世不入流的野史学家姒锦记载,自这一晚起,狼与狼之间的殊死较量,再一次掀起了高潮。乃至延续数年,其惨烈之态,其惊心动魄,令人扼腕长叹。 ~ 黑幕下的如花酒肆,灯烛俱灭。 夜风拂过酒肆的后院,飘来一股股清醇的酒香。 酒香过处,那是神鬼俱寂。在那一条耗费了赵樽不少工时的酒窖里,此时灯火通明,冷风萧瑟而下,将地下室里的阴冷与潮湿,合着酒香,添上一抹诡谲异常的气氛。 寂静之中,酒窖里的几个人谧静着,没有吭声儿。 这时,“吱呀”一声,地窖的木门拉开了。从台阶之上,急匆匆卷下来一人,他身着一袭藏青的袍服,腰上佩刀,一脸凝重之色。 “殿下,幸不辱使命。” 酒窖里居尊的软椅上,坐着一个雍容风华的男人。他正是“初当爹”的晋王赵樽。他冷寂着脸,怀里抱着一个已然熟睡的小婴儿。小婴儿脸上的皮肤粉嫩嫩、红扑扑又皱巴巴,一看便知是刚生出的稚子。而晋王的脸上却是一种即紧张又紧绷的表情,一双手臂僵硬着,以至于那个婴儿不像是被他抱着,却像是被托着——被他紧紧托着的一件宝贝。 “杀了?”他问。 陈景缓缓走到他面前,瞄一眼小婴儿翕动的鼻息,松了一口气,目光方才投注在他冷峻的面上,再次行礼,语声肃然。 “是!因了一个不得不杀的理由。” 他先前得到的命令,只是利用太皇太后让赵绵泽速速返宫。赵樽在命令里没有说“不杀”,但确实也没有下“杀”的命令。认真说来,陈景的行为算是自作主张。他深知赵樽最讨厌这样的人,目光不免闪烁。 “卑职擅自行动,请殿下降罪!” 赵樽眉头狠狠一蹙,抬起头来,巡视着他的脸。 “既然是不得不杀,那杀了便是当杀!” 他这话有些绕口,但陈景却也听懂了,殿下并没有多少责备他的意思。紧绷的心思微微一松,他没再犹豫,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单膝跪地,呈了上去。 “请殿下明鉴——” ☆、第244章 对峙与意外! 那是一本线装的老旧手札。 手札上的字体绢秀婉约,一看便知是出自妇人之手。仔细一点说,是出自太皇太后之手。手札有些厚,涉及的内容很广。 其中包括张氏与洪泰爷韶华春遇时,那美好且让她终身难忘的洞房花烛的美好;也包括她第一次亲自了结洪泰爷的女人时心里的紧张与害怕;包括她陷害贡妃早产,让赵樽的出身显得“扑朔迷离”,并洪泰帝的疑心,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六宫众人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