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也是这般的脆弱,“稳婆来了也没用……结果是,是一样的……赵十九,你听我的……我感觉我……” 说到此,她虚弱地笑了笑。 她想说她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感觉到心力在一寸一寸耗尽,感觉死亡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她。而且,这一次与回光返照楼里的等死不同。 在回光返照楼,她不必痛着死。 而这一回,她得活活痛死了。 “阿七……爷不会让你死的。” 他慌乱的拉开被子,扒开她的两条腿,就像真正的产婆那般,顾不得她身下的血污,顾不得一切的脏物,只想把他们的孩儿拽出来。她没有逃避,但也不想他再做一些无谓的举措,只半阖着眼,按住他的手。 “赵十九,快,按我说的做。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她是一个女人,却从来都不是一个有着传统道德观的女人。可是在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能够在临死之前,为心爱之人留下一个孩儿,也是人生大幸。 至少这样,在没有了她之后的漫长人生岁月里,在她独自一人守在幽冥地府的奈何桥上等待他来聚的日子里,他冷寂的身边,还有一个她的孩子相陪伴。 “就算要死,我也想看看孩子……抱一抱他再死……赵十九……你成全我……” “谁说你会死?”赵樽寒着脸吼了一句,猛地拿过边上早已准备好的烈酒,浸泡了剪刀,几近疯狂地摸索着伸到她的身下,一双赤红的眼睛仿若滴血。 “阿七,你不准说傻话。在爷在,你死不了。” 夏初七勉强一笑,“爷,辗转时空,穿越古今,我能遇见你,为你生孩儿……此生,足够。” 赵樽未有停下动作,声音却越来越冷。 “阿七你信不信?你若敢死,我会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包括我,还有我们的孩儿。” 听着他疯狂的声音,夏初七目光一凛,“赵十九,你疯了?没了我,你还有我们的孩儿,还有天下……” “天下虽重,却不及你。孩儿虽爱,也不过你。” 夏初七喉咙一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耗尽了力气,身体虚弱得像一只离开了水的鱼儿,嘴皮一张一合着,呻吟着,在他的剪刀袭来时,痛得身子颤抖一下,再也无力挣扎。 没有麻药生生剪开是什么感觉?她痛得想骂人,痛得想干脆死过去算了。可却有更大的勇气在支撑着她,想把孩子生下来的信念,让她终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挣扎着咬住枕头,用力—— “活下去,用力。” “用力,活下去!” 他的声音有惶恐,有不安,有命令,有冷厉。夏初七耳朵“嗡嗡”直响,疼痛蔓延在四肢百骸。她感觉到他微微低头,唇落在她的唇上,四唇交接,温热的爱意,慢慢的弥散,那是力量,那是摧枯拉朽的力量。 “下雨了吗?”她撕心裂肺的痛呼。 “不,那是汗……” “不,那是爷……你的泪。” 一阵冷风吹来,她虚弱地张了张嘴,身下突地一沉,紧绷的腹部猛地一松,耳边“哇”一声,一道婴儿嘹亮的哭声,像一条拯救她走出深渊的绳索。 她无声地哭了出来。 幸福开了门…… 死亡开了锁…… 她的面前,光线越来越暗。 汗水与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恍惚之间,她听见稳婆急匆匆进来的声音,她听见稳婆在大声斥责男人怎么能守着妇人生产,怎么能亲自为妇人接生,她也听见有人在笑着说恭喜,恭喜他们得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千金,她仿若也感受到了赵十九双手是血的抱紧她的身子,摇晃着她,在说些什么。 她没有力气再回答。 松懈下来的心,经不住再折腾。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