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潮流,终于潮退。 天色已大亮,源林堂的人都散去了,各有各的去处,各做各的事情。夏初七默默的走了出来,并未坐辇,由晴岚陪着,沿着一条条长长的甬道,慢慢往楚茨殿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 甬道,仿若没有尽头。 晴岚问:“为何还要对她留情?不把救皇太孙的事情,一并告之?” 夏初七笑:“她活着看我得意,不比死了好?” 晴岚微微低头:“若是错过机会,只怕下次不易。” 夏初七苦笑,“时机不到。就算证实了这事,结果也是一样。” 晴岚不明白,“为什么?” 夏初七眯了眯眸:“夏问秋犯的事已经够多了,再加上这一项,也不过是累加,在赵绵泽心里,罪责都一样。她到底是陪过他多年的女人,他的第一个女人,还为他落过三次胎,依他的性格,也不会要她的命。而且,假孕的事情他都不信,那件事此时说来,反倒令他怀疑真假。” 晴岚诧异,“为什么不信?他不是信了吗?” 夏初七抿了抿唇,“你错了,他其实不信。你想,弄琴一个小小的侍婢,怎会说出那么一串头头是道的话来?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弄琴,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夏问秋,他心里有衡量。” 说到此,她幽幽一叹,突然冷笑,“他那个人啊,看着温文,其实耳清目明,精着呢。好在,他虽知我将计就计,却也很清楚的知道了……他的孩儿,到底死于谁手。” 晴岚皱了皱眉,“七小姐,不瞒你说,连我也糊涂了,夏问秋到底怀没怀孕。” 夏初七牵唇,“怀了。不过,不是四个月,我估计应当不足三个月,所以稳婆虽知是有孕,却未见死胎,加之收过她的银钱,言词支支吾吾……” 这般一样,晴岚仍是心有余悸,“幸而有了弄琴,不然这一局,鹿死谁手还未定。” 夏初七抬头看向天,“这便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叫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夏问秋恃宠跋扈,弄琴挨她打挨怕了,怕她杀人灭口,又怎会被我策反了?” 晴岚点头,“是。” 夏初七轻笑,“所以,这世界是有公道的。做尽坏事的人,天都不会饶他。” 头顶的天空一片湛蓝的颜色,没有污染,没有雾霾。两侧的红墙冷肃庄重,而前方的路,却太长太长。 二人的身影,慢慢没入甬道的尽头。 “七小姐,夏家倒台了,你觉得快活么?” 夏初七麻木地走着,这个问题,难住了她。 快活么?她不知道。 谋算了这许久,才有了这一晚的天翻地覆。离报仇的目标更近了一步,她的命运或许也将要发生反转。可她却说不出是喜还是是忧,心底一阵空茫,脑子里似乎是清凌河的水,在阳光下一波波荡漾,又似是回光返照楼夜明珠的光,幽幽的发着寒。 这一天,是洪泰二十七年的三月初五,离阴山皇陵与赵樽永别已整整两个月零九天。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 赵十九,你都看见了吗? 冰凉的风呼啦啦灌入她的衣袖,却没有他的回应。她抚了抚小腹,突觉脚下无力,扶着晴岚的胳膊,慢吞吞坐在了楚茨殿门口的石阶上,抱着双臂,埋下头去,只剩双肩微微抖动。 “七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晴岚的轻唤声,拉回了她的神思。 她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抹红衣妖娆的人影。 他目光噙着笑意,却幽深若井。 “本座是来为你道喜的——” ☆、第186章 喜从何来? 夏初七并不是一个喜欢在旁人面前示弱的人,可先前思念赵十九时的阴郁还未消除,对方又是东方青玄,一个在这两年多的岁月里,间或穿插入她的生命中,看着她一步步走来的朋友,难免软弱。 “我这半吊子的活死人,喜从何来?” 一句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她说得极是委屈。 东方青玄目光微微一跳,看着她眼眶中尚未擦尽的潮湿,上前走了几步,手按在绣春刀柄上,唇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要本座帮忙吗?” “什么?”夏初七莫名其妙。 “半吊子的死人,不如死了好。”他扬了扬眉,轻轻一笑,“本座的绣春刀锋利的紧。只需一刀,绝无痛苦,还免收辛苦费。” “噗嗤”一声,夏初七破涕为笑了。 “想得美啊你!” 双手撑着台阶,她在晴岚的搀扶下慢悠悠地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