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一家都为她高兴,然而,整件事还是有一个阻碍:父母因为她自作主张,极为恼怒,扬言绝不支持她前往就读,即使舅舅多次说服,甚至许诺为她出这笔撤销一级残疾证的‘关系费’,父母也一口咬定,不肯继续为她的学业出钱。‘好不容易支持她高中毕业,应该到回报家庭的时候了,联系了一个商店,下个月就去上班,要再出四年钱,家里哪里供得起’。” “几经劝说,舅舅已经疲倦了,弟弟在客厅的角落里玩电脑游戏,轰轰隆隆的声音好吵,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也许这个机会将会再度溜走,她会坠落回眼下的生活,再也没有机会逃离——就像是着了魔,被什么鬼魂附了体,那一刻她一点都不慌张,她跪下来,给父母磕了头,她说自己真的非常感恩,她知道家里供养她不容易,她想要为家庭担负责任,‘我就是想要多给家里一些钱,所以才想去北京,爸爸,妈妈,你们不知道,我在学校门口看到那么多好车,车里坐的都是一些很年轻的男孩子,当时我就想,等到弟弟长大的时候,我也想给他一部车开,我这个姐姐才算没有白当……’” 珍妮几乎是本能地回忆着自己当时柔顺的声调,她翘起唇角,微微地冷笑了起来,“她以前从没有觉得自己有演戏方面的才能,甚至不知道她怎么会被戏剧学院录取,也许是因为她很漂亮,而且没整过容——不管怎么说,在那天,她意识到自己的确有演戏的天赋,在需要的时候,她真的可以表演得非常自然……” “她的话奏效了,她知道原来语言和表演真的能改变人心,父母让了步,为她出了学费,同时也下了死命令:必须在这四年里找到一个富有的配偶,对得起这四年的花费,最好是能有百倍、千倍的报偿,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上的是艺术院校,在那个小城一般人群的认知里,上艺术院校的女生不是一般人可以娶的,她们总是和许多大老板暧.昧不清,所以父母对她的未来感到担忧,迫切地提醒她,她只有四年时间为自己找到一个金主。而她呢,她答应了下来,她知道她的人生从此发生了改变——她当然会找到一个配偶,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而她对此很有信心,她知道自己的运气转了,她已经抓住了机会,逃出了那种绝望的生活。” 在切萨雷难得略微瞪大眼的表情中,她双掌一合,绽开了笑容,“就像是她想的那样,她在大学里当然遇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对象——虽然她知道肯定会有人前来追逐,这是每一个同学都要面临的诱.惑,但这个男人的条件比她想过最好的都要好很多,她已经有了不计较婚姻状况和年龄、长相、性格的准备——对于一个足够绝望的女孩,这些都是奢侈的考虑,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想拥有正常的身份和生活,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太过美好,太过遥远,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去期待,可是当这个机会降临到她跟前的时候……” 想到那之后的故事,想到在那一次相遇时候,她的人生发生的改变,珍妮的笑容慢慢地淡去了,留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惆怅:是啊,在那个时候,在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那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啊,灰姑娘终于遇到了拯救一切的王子,当时她是多么的满足,多么的知足,多么的,多么的幸福…… “大学毕业以后,她要结婚了,她真的做到了——软化未来公婆的态度,抓牢未婚夫的心,千辛万苦,不敢有一点懈怠,她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她就要嫁入豪门了……而她和父母的故事也来到了终点:她告诉父母,在聘金上不要太贪心,一切还看以后——还看她生了儿子以后,这一点智慧要有,女人的地位还是要生了儿子才稳固。当然啦,父母对于她的逻辑也深以为然,他们只拿了10万人民币——她心里一直有一笔帐,家里每个月寄给舅舅的生活费,大学四年寄来的花销,再加上通货膨胀,在她12岁的10年,这是父母在她身上花过的所有钱。” “她没有邀请父母参加婚礼,舅舅是女方家庭的代表,然后她坐下来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抚养费已经还清,以后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等到他们老得没有供养自己的能力时,可以去法院起诉,否则她不会再给一分钱,她改了姓,情愿在姓前加上夫姓,她在北京的住所也不是他们可以靠近的,在那之后他们和她的其余亲戚多次尝试进入她的生活,但从来没有获得成功。她和原生家庭唯一的联系就是和表姐一家,她倾全力帮助他们,她终于明白,她并不恶毒,只是她的心胸很狭小,谁对她好,她百倍报偿,谁伤害了她,她也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而这就是她和父母的故事。” 看到切萨雷似乎有说话的意思,她摇了摇头,抢先地说道,“至于她的婚姻生活,那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了——这故事我们可以下次再说。” 切萨雷难得地有些讪然,合上嘴不再试图说话,而珍妮坐直了身子,强迫自己对他的态度感到好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