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好衣服,我回餐厅吃饭,娘亲已经吃好了,坐在我对面,双手环胸,皱着眉头看着我,依旧是一副看阶级敌人的目光。 我眼观鼻鼻观心,吃我的饭。 林老师试图活跃气氛:“午饭打算怎么吃?” 顾魏:“表姐推荐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打算去试试。” 林老师:“我们一会儿准备去选结婚礼物,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喜欢什么。” 顾魏:“可以送套摆件,寓意也比较好。” 我吃完饭,收拾碗碟,摞成一摞端向厨房。 “林之校,你桌子不知道擦么?” “等会儿擦。” “你什么事都要等!什么事都要拖拖拉拉!什么事都要别人催你了你才知道做!” 我吸了口气:“那您教我一下,洗完和擦桌子怎样同步进行?我只有一双手。” 林老师拉了拉娘亲的胳膊:“你从昨天阴阳怪气到今天,干什么啊,难得孩子放个假——” 娘亲:“林之校,我之前让你反省的你到底反省了没有?” 我诚恳道:“我认真反省了一下,然后发现我没什么需要反省的。” 娘亲一把挥开林老师的手:“林之校,有些话我不想摊开了讲。” “那您还是摊开了讲吧。”我擦干手,坐到了娘亲对面。 顾魏皱了皱眉头。 娘亲:“你这一年来都干了什么?” 我:“等回去了,我把今天上半年和去年下半年的工作报告拷给你,里面很清楚地写了我都干了什么。” 林老师焦虑地将目光在我们两之间转来转去,顾魏面无表情地沉默。 我:“有些苦,我不说,不代表我没吃,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没做。我自认为我参加工作以来,学业没有荒废,事业没有怠惰,从来没有混过一天日子。你放心,傅阿姨的悲剧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 送灵芝被训的第二天,我再次去到医院,探望娘亲的那位大学同学。 傅阿姨当年在学校才貌兼备,家境小康,引得无数青年心折,最后出乎意料地与一个“根正苗红”的贫农子弟陷入爱河,爱得不管不顾,毕业后既没有接受学校的工作分配也拒绝了父母的挽留,跟随丈夫南下,却生活得不尽如人意。辗转了一圈又回到y市,接受了父母的帮助,生活安定下来,渐入佳境。她在大好的年华因为生子放弃了工作,随后在家专心相夫教子。男主外女主内,当时也颇引人羡慕。后面的故事就俗套得不能再俗套了,风生水起的负心汉抛弃了共患难的糟糠妻,离了婚,糟糠妻除了一套房子,什么也没留下,父母过世,独生子在国外,孤家寡人且久未工作的她已经和社会完全脱节,当年才华横溢,现在也放不下身段去做保洁之类“低技术含量低门槛”的工作,靠着养老金守着那套房子度日,如今生了病,身边没有一个能照顾的人。 “校校,你以后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一定要经济独立,一定要盯紧了丈夫,当年,如果我……” 我对于这位小时候见过的阿姨并没有太多感情,她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于是我只能说“好,记住了。” 两个小时候后,是护士把我从病房解救了出来。但凡与她接触过的人,都被她成日祥林嫂式的“我当年……我后悔……如果……可惜……”给磨蚀掉了耐心——不是人们没有同情心,而是再好的故事,讲多了,也就无味了。不停地讲,不停地讲,不停地讲,悲伤的故事总有一天会变成众人口里嚼烂了又吐掉的残渣。如果她人生接下来的时光还把自己沉埋在“倘若我当初……要不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