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的威胁尚未暴露出来,黄河的夏季汛期已至。而这一次华北平原普遍而大量的降雨带来了麻烦,几年未加固的堤坝挡不住这一次来势汹汹的黄河之水,天上雨下着,地上的人眼睁睁看着河水面越悬越高,附近的百姓想撤都撤不及。 七月,黄河决溢,内河泛滥,舟行陆地,人畜漂流。61 ☆、第62章 黄河决堤之前并非没有预兆。河南河北两道连绵数日不减的雨势早就通过八百里加急告知帝都,虽然司天台位于关内道,即便夜观星象也难以看出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可是根据这两道历年的水文和天象记载,这样长时间的大雨更可能导致洪涝。 于是六月的时候司马诚便急令司天台挑选吉日,鸿胪寺准备祭典,由他亲上天坛向上苍祈晴。 祈晴仪式似乎有那么一点效果,大雨果然停了数日未下。可是一入七月,雨势再次气势汹汹袭来,这一次黄河下游的堤坝再也挡不住,数处决堤。 那时候的黄河泥沙虽没有那么多,可是由于府兵制中的屯田制度,大肆开垦不加节制,黄河上游的植被已遭破坏,有水土流失的情况。中游因为地势原因,黄河携带的泥沙皆被冲击力巨大的水流冲走,故而河床抬升情况并不严重。 可是到了下游平原地带,水流速减缓,泥沙淤积,一年年下来抬高河床,使得这段地方的黄河极容易泛滥成灾。 这片肥沃的平原是大靖最主要的产粮区之一。还差几天,夏粮就要丰收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无疑雪上加霜。 坊间传闻,说老天爷不给皇帝的新税制面子,这是在以洪水惩罚皇帝的一意孤行呢。 高延身为尚书令、宰相之首,自然不会相信此等传言,更不相信这是上天降罪。其实大靖最近这些年的天气情况都有些异常,前几年是部分地区小旱,不过影响范围不大,今年又轮到洪涝。大靖所辖土地如此之多,范围如此之广,每年来点自然灾害根本不稀奇。 端看上位者如何应对。 而高延的做法,则是公开上书、承认自己在任期间有所失职,以致老天降罪于民,请求皇帝罢相以平息上天愤怒、安定民心。 此文一出,百官哗然。 “高相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高明,”不管外界对高延的褒贬如何,顾乐飞对这只老狐狸的审时度势很是赞许,“第一,他替司马诚担了骂名,将民间认为的天子之罪转换成宰相之罪,司马诚心知肚明,自己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第二,新税制才起便出了这等大事,如何应对是个大麻烦,高延干脆退位避灾,将这烫手山芋让与他人去捧。我敢打赌,此事过后,高延必将重新被启用,不然下一次天灾降临,还有谁能贴心地替皇帝分忧?” 陈庭望着佛舍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淡淡笑了一下。比起河北河南两道的大雨磅礴,镐京这点连绵小雨着实算不上什么,只是想必望着这雨,皇宫内的天子心情一定很差吧。 “此事难办,莫让殿下强出头。”陈庭道。 顾乐飞颌首:“她不擅河工,也未曾接触过决堤后赈灾之事,此时司马诚因为那个降罪天子的谣言正心里敏感着,她的确不宜主动请命触霉头。不过……如果有人想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妧妧呢?” 虽然两人已见面密谋好几次,可是每次听面前的胖子称呼殿下为“妧妧”,陈庭都禁不住老心脏一抖。 真是不习惯这家伙的驸马地位啊,就他这副肉嘟嘟的模样,大长公主怎么能压得下去呢? 话说回来,顾乐飞的推测是有可能的。 这次洪涝危害大,赈灾、治河、难民迁徙等等事务,牵涉范围广,涉及人员多,调用钱粮甚重,极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镇住场子。本来宰相高延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这老狐狸自请罢相躲起来避灾了,估计接任他的是郑青阳。 郑青阳的办事能力比起高延,差了一大截。而且他也不傻,自然会将此事推诿。而且这种麻烦事,自然是和谁不和推荐谁了。 “如果躲不了,殿下也不是怕事的人,”陈庭倒是看得开,“此事若办m.dAoJUhUiShOU.COM